大地的雕塑

大地的雕塑
　　我们把自己放置在平山湖丹霞地貌的低处，似乎就有了一种寻根的感觉，好像要弄清楚这样的美丽的地貌是怎么在这片大地上绽放的，而让她绽放的这片土地又有怎样的宽厚与博大。

　　仰首，是山的峭拔；低头，是湖的汹涌。

　　远观，是丹霞的海洋；近看，是雕塑的世界。

　　我伫立在峡谷里，我忽然就不知道把目光投向哪个位置，我的心情就可以平静。其实，我知道，只要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的心情会平静，心情与方向没有关系，因为哪一个方向都会带给你相同的震撼。我的目光有点零散，蓝天之下，到处都是七彩丹霞的海洋；广袤的大地之上，随处都是峭拔的山的家园。

　　看着那些崎岖的沟壑，似乎都是水走过之后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我深信，若干年前哪里一定是一片瀚海的海洋，一定是一个水润的家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那里雕塑成一座地球上最大也是最美丽的天然的雕塑陈列室。那是水的杰作？是风的大作？是地壳运动的结果？经过多少年时光的雕琢，经历多少岁月的精雕细琢才能有这样一幅惊世骇俗的作品？

　　同去的朋友或蹲或卧，从不同角度想把最美的风景最亮丽的色彩剪切到自己的镜头之中，他们内心的震撼一览无余以表情的形式彰显。也有朋友在深深感叹，从哪个角度看山头像是一个发怒的雄狮，从哪个角度看又像是一个哺乳的母亲，从哪个方向看像是一群奔腾的野马，从哪个方向看像是一只静卧的神龟……

　　其实，在那里，无需刻意想象，也无需让别人认同你的想象，你想什么她就像什么。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人间的奇观世间的绝景。你只要想象足够丰富，你想怎么联想都可以，哪里的山是没有意见的，石头也是没有意见的，草木都是没有意见的。

　　大自然在雕塑这些杰作的过程中，一定别具匠心，因为没有重复的地貌，也许有些是精雕细琢的，无论从造型还是着色上，几乎无与伦比，色彩艳丽，浓淡相宜；也许有些作品是雕刻累了，随心所欲也自然随意，色彩随意泼洒，造型是任意摆弄。在那里，我也想把独特的地貌用一个浪漫的故事作背景，可是，我的想象走不远，感觉实在贫乏。

　　我的脚步有些缓慢，我喜欢看脚下的一块石子，一粒沙子，我喜欢看天空飞过的一只鸟，喜欢地上奔跑的不知名的小动物。站在峡谷里，感觉天空并不高远，因为那些峭拔的山真的有一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魄力，山峰直插云霄，似乎与蓝天接轨，与白云牵手。

　　当然大自然在雕塑的时候，本来就是以蓝天为背景，以七彩为颜料的，也许那个地方有点荒凉，大自然就给她着上了最艳丽的一笔，所以红色就是主色调。远处看，就是一片波涛汹涌的红色的海洋，那个红色的海洋里，还有其它的水草在摇曳，有各种海洋生物在游弋，自然有了其它的色彩，紫红、灰绿、灰白、灰紫色、桔黄等等，各种色彩斑驳着，交汇着、错杂着，是点缀也是渲染吧，看似随意而实则刻意，看似无心而实则精心。各种造型就像是各种海洋生物在漫游，我们似乎感觉潜伏在海底深处。

　　抬头是画，低头是诗。我知道，我们一行人走在峡谷中，似乎也是一行平仄的诗句，每一个人似乎又是一个行走的标点。在这样诗意的大地上，我们就是这个山谷里随风摇曳的芨芨草，一颗醒目的野果子。

　　伫立在深秋的风中，面对这如此壮观的地貌，忽然内心就涌动着一种深深的感恩。感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感恩那里的一棵芨芨草，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一粒沙子，一株野草，我的心就一边边抚摸“平山湖”三个字，这三个字究竟蕴藏了多少博大精深的矿产又有多少的水产，我就有点恍惚。几万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千年以前，这片土地上又生活着什么。可是，不管怎样，我坚信，这里一定有水的脚步欢快地奔流过，因为有水僵硬的脚步尚存，因为有水柔软的足迹尚在。

　　穿行在那些峡谷里，我的心是安静的。我抬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我就像是一颗会行走的草一样，那些醒目的色彩充斥着我的视线，目光便显得有点柔软，视线就显得有点黯淡。

　　寂寞幽静的峡谷里，除了各种各样的石头之外，其实还有许多植物在那里自由自在的生长。芨芨草长得很繁茂，在明朗的阳光下自在摇曳，显得苗条而又丰腴，开出一朵朵不起眼的小花，淡淡的黄色的容颜似乎涂抹着秋天的色彩，我就想象，夏天的时候她们是何等的葱茏。

　　其实，峡谷里最抢眼的还是一树树的酸杞果子。我不知道她的学名叫什么，因为我们小时候就这样称呼她，我感觉也很到位。酸是味道，杞是她的特点，果实比枸杞小点，但是色彩确实很娇艳，有些树上树叶落了，只是挂了一树的小果子，像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珊瑚。可是叶子丛中长满了刺，以尖锐的方式保护这她的果实，如果你要摘一个，她会毫不留情刺痛你的手指；你吃一个，那种味道酸得很地道很纯粹，酸中透出淡淡的甜，里面还有小小的果核，果汁都是红色的，果核是小米一样的颗粒。有些树上果实红了，可是黄色的树叶依旧陪衬着，似乎不忍心远离，远处看，黄色柔和而显得有点沧桑，红色娇艳而多了几分妩媚，两种色彩诠释这果实与叶子的和谐。那一树树的果实就那样自开自落自芬芳。我想如果在开花的季节里，不知道那些小眉小眼的花朵会以什么样方式绽放。

　　还有一种什么植物上面开了一层茸茸的白花，远处好像是头顶上有融融的积雪，我叫不上名字，其实也无需知道她的名字。

　　一块石头，一株野草，都随心所欲的安放着自己。就像是大自然雕塑累了，随意碰翻了地下的颜料瓶，那里便有了一抹绿，一抹黄。也好像是雕塑完了对自己的作品太满意了，随意扔下了手头剩下的材质，变成了躺在峡谷里的一块石头，随手插下了手中的彩笔，就是一棵芨芨草，一树酸杞，那些都是大自然无心的杰作。

　　走在峭拔的山谷里，从下往上看，我只是看到一线天，那一抹湛蓝的天空就像是随意飘过的一朵蓝色的云朵，又像是巅峰之上飞扬的蓝色的丝巾，飘逸而又剔透。我们就在那里寂寞而又喧嚣地穿行，我知道的那些雕塑一直在等待，等待人们去欣赏他的大手笔。

　　在峡谷对面的山顶上还有几户人家，依旧过着原始而又简单，快乐而又知足的生活。我们在开阔的沟谷里仰望她们生活，她们的住房在高处，生活在当下。一个女人从对面的山坡上赶着一群羊，她们放羊着羊群，羊群喂养着他们生活。实际上，那里的山的植被确实很贫瘠，羊群混饱肚子也是不容易的。当然如果那样美丽的丹霞地貌被茂密的植被覆盖，那是上苍也不允许的。

　　我们是跟着那个女人到她的家的，那条通向她家的路上是羊的粪便，难闻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嗅觉，门前面都是晒干的羊粪，他们用来取暖，也用来生火做饭。

　　家里的设施很简单，生活自然有诸多不便，以前的时候总是羡慕这样原生态的世外桃源的生活，可是实际上生活不是抽象的诗意，而是具体而有琐碎的烦恼。屋外面的墙壁上是漂亮的书法作品，让那堵墙似乎熠熠生辉了。

　　家里简简单单的陈设和一般的庄户人家没有什么两样，我喝着淡淡的带着点咸味的水心里涌动着一种酸楚，那样寂寞而又单调的生活，如果一年半载也许是一种诗意，可是长年生活在那里就是一种坚守，那样的坚守需要勇气。但愿她们生活宁静，岁月安好。

　　走出她家的门，满眼都是阳光，都是阳光下那妖娆的红。美丽的丹霞就那样诗意的有些过分，深深的峡谷似乎又是石头的家园，我就想，是谁把你们庞大的石头带到了这里？是汹涌的水吧？因为只有水才有那么大的能量。可是汹涌的水呢？她是不是把这里用柔软而又坚硬的方式雕塑成了世间的绝景之后，她就悄然离去了。

　　当我们站在山巅之上，我看那红色的波涛汹涌，我感觉我是最伟大的收藏家了，所以的雕塑都囊括在我的视线中，我就是大自然的收藏者，那里属于我，是我一个人的丹霞，一个人的海洋。我的心是丰盈的，是湿润的，从心的罅隙里长出的丝丝缕缕的感动，就像是从岩石中长出的疏疏落落的那些野草一样，自在而张扬。

　　回来的时候，我的眼里装满了色彩，我的心里装满了雕塑，我的包里装了几枝酸杞果子，我要让娇艳的色彩涂抹这个秋天的脸颊，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留住关于这个神奇而又美丽的丹霞地貌的记忆。
2011.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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