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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深沉的夜

2021-12-23叙事散文张谋
在熟睡的深更半夜,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没有什么声响,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奇怪我为什么突然间就从熟睡中睁开了眼,而且是一种异常清醒的状态。这一直没有答案,如果有人叫我,我应该能听到一些声音才对,但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根本上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响也……

  在熟睡的深更半夜,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没有什么声响,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奇怪我为什么突然间就从熟睡中睁开了眼,而且是一种异常清醒的状态。这一直没有答案,如果有人叫我,我应该能听到一些声音才对,但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根本上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响也没有,黑夜静悄悄的,一片死寂。睁开了眼就睡不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是在疑问,是什么让我突然间清醒,不得而知,我躺在床上没动,只是用眼睛扫视了房间,没有什么异样,窗户的窗帘拉着,留下了一条缝,外面是灰蒙蒙的,我想知道时间,看表,快五点了,我想,如果没有时间,我会不会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会不会因此一直睡着,一直处于现在的这个蒙胧状态。
  我没有了睡意,但这些时间属于夜晚,我只能躺在床上,遵循着时间的安排。看来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时间能掌控我的行动,但却无法掌控我的思想,我的思维活跃起来,我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我也是像现在这样睡着,睡不着但睡着,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不同的是,我睡着的不是床,而是一席土炕,平整的土炕。我睡在里面的位置,我侧着身子像现在这样把头朝向窗户,似乎是睡着了。我听到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两个人,时间也是天快亮的时候,我是睡着了醒过来的,可能是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声才醒的,又或者和这一次一样也是莫名其妙的醒来。但结果都一样,我只能继续闭上眼睛假装睡着,这是属于夜晚的时间。我没有扭过头去看,我怕被他们知道我己经醒了,但我知道他们是面对面靠着墙半坐半躺着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像蚊子一样嗡嗡的响,但在这寂静的深夜却格外的刺耳,他们一定有什么愁心事,睡不着觉,所以两个人起来说说话,他们没有开灯,窗帘拉得死死的,屋子里一片黑暗,他们就在黑暗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话,话语里有轻微的叹息和诸多的不如意。我听到了,但我只是个旁听者身份。有些话听下,记下就对了。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没有人知道,除了那个夜晚。
  那天天黑了我和弟弟才回到家,我怕,因为我和弟弟偷拿了家里一百块钱,在那个年月里,一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平时谁兜里有几毛钱就不错了,能吃五分钱一根的冰棍,能买三分钱一支的铅笔,能买一分钱一颗的洋糖,等我和弟弟回到家,父亲铁青着脸,母亲脸色也很难堪,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好在我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顿皮肉之苦是不能幸免的。事先,我和弟弟讲好了,千万不能承认钱是我们偷拿的,但我和弟弟被罚跪,跪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并且脱了裤子,父亲显然更加生气了,因为我们并不认错,龙颜大怒的父亲抽下了他的皮带,开始抽打我们,但我挺着身子,忍着疼,一声不吭,不叫也不哭,我固执的个性让我坚持到底。弟弟就不同了,在一阵抽打后,弟弟就哭喊着开始求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当然,他怕挨打,据实交待了一切,被我们花剩下的钱在我身上,我掏出来扔在地上,我并不服气,我扯着嗓子喊道,我花掉的钱,等我长大赚了钱,一定加倍的还给你们,但这顿打骂请你们记住。父亲怒气未消,冲上来对我又是一阵打骂,但我就像是一尊石像,不躲也不逃,任由父亲打骂,父亲说,你从小吃我的,穿我的,我花钱供你读书,你花我的钱一辈子也还不清。母亲心疼儿子,扯住了愤怒的父亲,把地上卷成团的钱捡拾起来,一张一张平展开来,仔细清点了下,还剩下六十多块,我和弟弟喝了几瓶五毛钱的汽水,还有些零食,我喜欢上一块机械表,也就是因为这个动机,才让我有胆子偷拿了这一百块钱。表还戴在我手腕上,最后,当然被父亲收缴了去。
  父亲责骂着母亲,责怪母亲没有保管好钥匙,母亲其实把钥匙放的很隐蔽的,只是被我有一次无意间给看到了。我才能顺利找到柜子的钥匙,打开柜子,从而成功偷拿走了钱。那些钱是交犁地钱的,现在被我这样一闹,犁地钱交不上,到时如何播种。家里的钱很吃紧,平时买支铅笔几分钱,家里人都是算着给的。我的铅笔盒里,从来没有过一支完整的铅笔,都是短得不能再短的拿捏不住的铅笔头,或者借其它同学的铅笔做作业。我为此常常感到自卑。一场暴风雨算是过去了,这个夜晚变得面目可憎起来,黑白的14寸电视机哗哗哗的响着,没有人再有心思去看它。惩罚已经结束,接下来是训导,道理也许每个人都懂,我不是听不进去,但有时候,我认为大道理都是句空话。我流泪,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委屈。夜越来越深了,夜晚是藏匿一切的最佳时机,因为披着黑色的外衣,一切会被包裹进黑暗里。似乎该睡觉了,我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兴许是折腾的累了,躺下去很快就昏昏欲睡。
  当我睁开眼,窗户外一片黑暗,天还没亮,我听到细微的对话声,男的说,老大真够僵的,比牛还僵,看这娃以后可咋办呢,女的说,你的儿子和你一样,你心里亮着。男的又说,这性子是和我对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倒是老二性子太软和了,以后会吃亏。女的说,你净偏袒老大,是老二老实。说实话,你说咱平时对娃是不是太苛刻了,平时没有给过一分零花钱,可能是吧,那以后能不能隔段时间从手头上给掐出几毛钱做零用,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这次是偷自家的还好,要是在外面偷麻烦可就大了,管得太严了,也不是好事啊,那块表怎么办,能怎么办,都买了就给他吧,好歹是个物件。想这些年,咱也没给娃买过啥东西,老二穿得都是老大穿过的衣服,补了又穿,穿了又补的,明天把那一袋子玉米去集市卖了先,先凑够钱把地犁了,把明年的种子撒下去。也只有这样了,本来我还准备着用这袋子玉米卖了,换两个钱买两米布,做两件新衣服,置办两件锅灶上的东西,锅铲早就磨的剩下半截子了,还在凑合着用。唉,希望明年有个好收成……在泪眼迷糊中,我坚挺着,又沉沉睡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看到窗户外慢慢的白了起来,越来越亮,直到有一缕阳光映射在窗帘上,外面开始有动静,整个世界又重新苏醒了。迎着阳光,我开始重新审视自我与过往,太阳,太阳,我对着你,你背离我,在那个深沉的夜,把最滚烫的泪滴进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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