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寻找虚无

我在寻找虚无
武志强


　　我梦见我在唱歌，在漆黑的屋子里，歌声是飞翔的翅膀。一条小路悄悄向我走来，那是一条虚无的小路。 　　我在迷路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虚无，虚无在我脑海里生长，那成片的虚无，就是一片水。有一刻，我能够超脱痛苦，变得轻松，但我无法超脱虚无。我听到我迷惘的喊叫，像是夜的回声，从一个树稍飞到另一个树梢。 　　迷雾的梦中，听见了一声呼唤，原来在路的前头，有一只麻雀在等我。麻雀等我已经好久了，说就是为等我，它才落在电线杆上的，而这个电线杆就是为了迎候我才竖立起来的。它知道我要经过这里，只是不知道我经过这里时的准确时间。我来这里报道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迟了，一个劲地表达着我的歉意。 　　太阳明晃晃的照下来，照着小路，照着电线杆，照着电线杆上的麻雀，照着下面的我，也照着我眼前的虚无。麻雀在这里扮演了智者的角色，一副哲学家的神态，对什么它都深思熟虑好了。但它轻易不会张口。 　　我看见电线杆的阴影在地上爬着，一只甲虫爬在那阴影里，它一点都不着急，它爬得很慢，它有的是时间。甲虫的翅膀在阳光中闪亮，我看见虚无在闪亮。 　　我张口嘴，想把虚无一口喝进去，感觉有麻雀的粪便落在脸上，凉凉的，像是落了几颗雨滴。感觉虚无在我体内生长，以不同的速度生长，一阵快，一阵慢。 　　虚无缓慢从大地升起，成穹庐状，像是一脉远处的山脊，生根长大，阴影遮覆四方。 　　天空中是蓝蓝的天空，蓝蓝的天空中太阳在追赶虚无，那更像是一场嬉戏，因为我听到了一串笑声抛洒下来。 　　大地上有山，山是虚无的化身，山此刻一言不发，那虚无就一言不发。这时，我听到了一阵钟声，像是虚无在荡漾。果树林里的虚无就是那殷红的果子。 　　一阵风刮来，虚无爬在电线杆上，一动不动。阳光刺眼，照得我眼前一阵发黑。眼前变亮时，我开始慢慢跑步，跑下去，虚无就在眼前漂游。 　　我跑进了一条虚无的通道，那里充满虚无，充满快乐。阴暗的日子里虚无发光，生命也发光。电线杆旁的小路在发光，电线杆上的麻雀在发光，就连那只电线杆阴影中的甲虫也在发光。 　　虚无在飞翔，不间断的飞翔。大地在飞翔，山在飞翔。地球在飞翔。 　　我寻找着虚无，追赶着虚无，超越着虚无。阳光下，我显得十分快活。麻雀在监视着我，说：“你猜，我是谁？” 　　你是时光之神，你是智慧之神，我想说却又没敢说出，因为我怕说错。我对世界一下子没有了把握。 　　天空中，阳光之门洞口，光汹涌而至。虚无之光不可阻挡。我看见了虚无，就在我身上，就在我背后，我一转身就看见虚无了。常常，我的一半是生活，一半是虚无。我丢下虚无，虚无就又追上我，仿佛它就长在我身上，是我身上的一块肉。 　　我想像麻雀一样在天空中飞翔，飞累了就落在电线杆上歇息，一边审视着下面的世界。但我从来不是一只麻雀，我也成不了麻雀。我有虚无，而麻雀没有虚无，麻雀的世界很清晰。 　　找到虚无我是喜悦的，就像面对春天。我看见虚无也是明亮的，春天的明亮。我感到虚无也是强壮的，春天的强壮。如果绿叶让大地变暗，那是虚无在你心中投下阴影。 　　麻雀在电线杆上眺望远处，看见远处一缕青烟。我却托起我生命的重量，感觉虚无很沉。跑累了，坐下来，虚无就在我身边，静静的。 　　没有虚无的日子，我想着虚无。那虚无会比青烟还轻吗？那虚无会比大山还重吗？我的眼光望不远，有时不如麻雀望的远。 　　更多的虚无到来时，我热泪盈眶，这一切都已注定。我把自己一层层打开，就像天空开启一扇扇门，打开自己，迎接虚无。我向四方展开自己，空白之处尽是虚无。如果有一场雪，就能在雪地上看到虚无的痕迹。 　　麻雀还在电线杆上，它把握住了一个世界，就像我握住一块温暖的石头。我站在电线杆下，看着虚无在眼前铺展。 　　一朵云轻轻飘来，虚无就挂在下面，挂在自己的天空下，保持静止。寂静中，遥远的岁月回来，长成一棵繁茂的树，虚无是一颗颗树枝上的果实在闪耀。一片叶子落下，像是麻雀梳理下的一片羽毛。 　　我踏上了一条寻找虚无的道路，那被照亮的道路，播有金色的种子。每一次呼吸里，都有虚无的气息。一阵颤音，麻雀掠过头顶，飞到远处。 　　我在我自身的虚无里，在虚无的深底，寻找着自己。虚无成水，那成片的虚无里，倒映着我自己。心脏狂跳着，穿越虚无的森林，无数的果实缤纷，像是一枚枚闪光的星子。

　　　　　　　　　　　　　　　　　　　　　　 武志强
[ 本帖最后由 wzq3316 于 2011-12-23 16:1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