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小景

月夜小景
（约1800字）
汪彤
　　晚饭后七点半，时间还早，和孩子约好出去走走。
　　每个寒假的晚上，我们都会外出散步，穿足够暖和的衣服，小狗丁丁没有走失的时候，总紧紧跟在孩子身后小跑。
　　冬夜，这个时辰，已很黑。然头顶有一轮淡淡的月，缺了一点便成完整的圆，想必离十五已经不远。月光并不透亮，宛若明净的玉盘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纱，而城市的夜，似乎并不需要多少月的光亮，街道边、河提旁、各式高低错落的大楼上装饰了各色的霓虹灯。白天各种嘈杂的声音渐渐停息，声音在夜里越来越小，越趋安静，虽比不得乡村月夜的宁静，却像老收音机上的声音控制，把白天各种响声扭转降低到最小。这时，各色灯的光亮却似乎被无限放大了，耳朵的听力可尽量减弱，眼睛享受着足够多的月夜之美。
　　我们依旧走每天都熟悉的路线，穿过步行街，朝南去小花园看苏惠雕像，再穿过公园临水的小径，过了马路，直奔天水湖。
在步行街上，依旧会在报栏前停歇一会，看看日报和晚报，若有我名字的文章，孩子会凑上来细看一阵。他踮着脚，仰着头，张大嘴读文章的题目，读我的名字，再读一小段，哈出许多气，印在报栏的玻璃上。末了，孩子仰着头去看报栏旁的古树。
　　月夜里，树的枝干棱角突兀的伸向四面八方的天空。透过枝干缝隙，看天上的月，仿佛那月就挂在老树枝丫的最顶端，旁边嵌着一颗明亮的星星。
　　一长一短两个人的身影，在古树下拉得很长，我和孩子仰头看夜晚的天空，我想对他轻轻说：“那最亮的是启明星，一颗能给人希望的星星，只要你心里有足够多的梦想……”然而，我却没有说出口，我想这些我心里的体会，他迟早也会感受到。
　　一群大男孩在步行街不远处的空地上玩滑板车，滑板在半空中腾飞，他们的身子和笑声也一起腾飞，从他们身边走过，和孩子向南来到小花园苏惠雕塑旁。前天下午女友约我去看电影《亲密敌人》，影片中，国外博物馆中一尊精美的佛像少了两只胳膊，她胳膊向上的指向释为“为人间祈福”，向下的指向是“将爱散播人间”。苏惠此时也是断臂女神，她身上的披着一层薄雪，脸上淡淡的微笑依旧如从前。听说人大代表们曾提出过为苏惠重新塑像的提案，她却年复一年站在光明巷口的小花园里，伸着断臂，在月夜中静静的微笑。
　　沿天水湖向西或向东行走阅景，是我们每晚散步的最终目的。靠近公园大坝的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今晨落下的雪，轻轻覆盖在冰面上，月光照在雪上，一片银色的空旷平展无限延伸，却又在桥下的大坝落水处冰雪消融，一潭墨玉色的水，铺满各色彩灯的光亮。
　　我问孩子，为何大坝下没结冰呢？他告诉我，因为水落下时有动力，产生了热，我很惊讶他的这些知识从哪里来，他告诉我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然而，南大桥大坝向西的整个湖面却没有结冰，波光粼粼，月影在水中跟了我们一路。再往上的拦湖大坝，每个湖面却依然结冰，孩子纳闷：为何只有一处大坝阻拦的湖水那么暖和？他说或许是因为两边的楼房少，没有遮挡，有足够的阳光。可不一会，他又停下脚步在湖边矗立，看着远方沉思，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问我到底是什么原因，每个大坝的湖面都结冰，却只有南大桥下的湖面没有结冰？我也无言以对，约好明天再来湖边散步探秘找原因。
　　时间还早，我们走了足够远。越往西，湖边散步锻炼的行人越少，路上很安静，只有月亮跟着我们，不离不弃。和孩子约好今晚走到湖边向西的尽头，看路的尽头在哪里？可快到西大桥时，我们又返回。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小跑，踢着一种特殊的“足球”。这个“足球”是我和孩子用报纸和胶带纸粘成的，一层报纸、一层胶带纸，只有半个足球那样大，携带方便。没有足球的速度快，踢在脚上不疼，即使踢飞、丢失找不到，也不会太可惜，是孩子们练脚力的最好玩意儿，是这个年代孩子们自创的游戏玩具，就如从前的沙包和毽子。
　　我告诉孩子：“从前小时候，一个石子，妈妈会踢上一路，一直踢回家。从前妈妈上高中，是班上足球队的守门员，大脚开的很漂亮……”
　　孩子惊讶的笑着看我，半信半疑，却缠着我踢了一路的球。一会儿他带球过我，一会儿又让我带球过他；一会儿他远射让我接球，一会儿把石凳下的空间当球门，一会又当我的脚是靶子。
　　纸球踢很久就会松弛，任意改变方向，临到家时，孩子瞄不准靶子，忽然气呼呼说要扔掉这个纸球。我安慰孩子：“它跟我们玩了这么久，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回家用胶带缠紧明天还踢。”我想让孩子做一个懂得珍惜的人，从一只踢在脚下的球开始。
　　月夜下，两个奔跑踢球的身影，一会前一会后，我们返回的时候，月亮也跟着我们，一起到家。
2012-1-8 [ 本帖最后由 汪彤 于 2012-1-8 11:0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