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与白鹭

牛与白鹭
杨木华
　　小城附近的稻田里来了一群白鹭，相约去看白鹭，成为小城人的一种时尚。周末午后，秋阳高照，我骑上摩托，去稻田边小坐。

　　这个时节的稻田，金色早已消褪。那些本来蛰伏在季节后面，等待春天的花花草草，似乎被乍暖还寒的气温弄糊涂了，以为是春寒料峭的日子，于是都争先恐后地抽芽，长叶，开花。晚秋的田野，竟然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白鹭出没的这些稻田，地形有些凹陷，是沼泽性质的烂泥田，秋稻收割后，下一茬瘦弱的稻苗悄然长出。小春作物还没有种，近百亩的荒田，秋草秋花疯长。忙碌了一季的老水牛也松懈下来，悠闲地啃食那些草啊花啊，偶尔抬头，看看远处过往的行人车辆，再哞哞地叫上几声，抒发自己的惬意。老水牛一对弯弯的长角上，绕着几圈绳子，似乎才从耕耘与桎梏中解脱。在这样漫长而散淡的午后，牧牛的老人，头戴一顶大棕帽，把蓑衣垫到田埂上坐下，背向太阳，点起旱烟，与老水牛一起享受这秋日暖阳的悠然。

　　白鹭呢？

　　白鹭就在老水牛的身边。稻田中散放着十多条水牛，而每一条水牛旁边，都跟随着一两只白鹭。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白鹭。雪白的羽毛，瘦长的双脚，高昂的凤头，细长的脖颈，纺锤形的身材，优雅的身姿让人一见倾心。每一只白鹭，大约都是一个高贵的灵魂。这群白鹭来了好长时间了，它们吃什么呢？

　　这样想的时候，我在一条水渠边悄悄地站着。可忍不住逼近——那个牧牛的老人，与白鹭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我也想那样安详地看白鹭！一步一步，距离在慢慢缩短。每靠近几步，我都赶紧拍几张照片。大约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时，白鹭开始警觉了。一只一只不再低头，而是高高昂起凤头，死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也许是觉察到什么，水牛含一嘴的花草，停止了咀嚼，抬头看着我。水牛眼里，似乎有了一丝丝的责怪：打扰我们干什么！

　　我再不敢前行，小心翼翼地坐下，表示我的歉意。喷了一个响鼻，老牛四周张望了一会，不屑地低头吃草去了。坐在秋草地上，温暖的阳光轻笼四野，淡淡的秋岚悄然升腾。

　　每一条水牛的身旁，都有几只白鹭跟随。有的在牛头前面一跳一跳地，似乎给牛吃的草做标记。有的在牛头两边一米之内，凤头左偏右偏，似乎对牛嘴里的草感兴趣。蹊跷啊！白鹭一般吃黄鳝泥鳅青蛙之类，不去沼泽沟谷抓鱼，在牛头前乱什么？
用相机拉近了观察，终于发现了奥秘：白鹭在捉食水牛吃草时惊起的蚂蚱！原来，不是牛的魅力，也不是白鹭故意摆的造型，而是一种依存！水牛吃自己的草，没有任何损失，白鹭吃那些蚂蚱，少付出了驱赶的力气。况且，靠白鹭自己，可能无法找到那些隐藏在草丛中的小虫。

　　看稻田里的风景，想心中的郁闷。我是一名语文老师，每一次复习测试，都是自己出试卷。多年的教学积淀加上熟练的电脑操作，做一份高质量的试卷只需两三个小时。那些试卷，一直都与其他语文老师无偿共享。可这学期我不愿意这样做了——某些人拣便宜，却一直咒骂我！前几天，不管别人，自己在班级内考了一次，偷偷摸摸中夹杂着些洋洋得意：让你骂！可看看老水牛，一种愧疚压抑不住地漫上心头……
如果计较，老水牛干脆不吃草或者驱赶身边的白鹭，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牛都不计较，我计较什么呢！ 　　也许，来这里的人，都只是为看白鹭而来，只看到白鹭身姿的高贵，翱翔的优美，而不去深究，白鹭在这里能够留存的原因。可是，我还是老老实实当牛吧！做白鹭，那是别人的事！

　　离开前，那位牧牛的老人走过来和我闲聊。很想借他的蓑衣斗笠一用，可我还是忍住了。翩飞的鹭鸟，安详的老牛，早已成为这个深秋最美的风景！

[ 本帖最后由 杨木华 于 2011-11-15 11: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