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也疯狂

本色生活系列之十：麻辣也疯狂（散文）



■ 文/于文华


“你给老子把房子挪开……”

“老子就不挪，你能干个啥？”

正利用难得的空闲片刻，抓紧点滴时间看看书的我，被隔壁一阵猛似一阵的吵闹声，搞得静不下心来。

出门凝神静听，声音来自张师傅包子馆，不像是与客人发生了争执，像是和房主为房子拌嘴。他和一步相连的老刘都开包子馆，尽管面子上一团和气，但挑葱的见不着买蒜的，俩家暗自各施招数，互相展开竞争。你在门上笑脸迎客，我在包子馅上做文章，吸引回头客——老百姓活的不易，为了各自利益，谁都互不相让，有时难免为客源常发生口角。

“开了十几年包子馆，烟熏火燎，把房子都熏成了烟洞塞塞……”，“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房租不到期承包者有权不退房……”。房主强词夺理要撵人，租房者振振有辞，以承包期未到据理力争。一旁有人悄声给我递言：吵架者其实是亲兄弟俩，弟弟在政府部门吃财政饭，房子是其妻宾馆当服务员解除劳动合同的补偿。前些年，兄长孩子多，拖累大，无正当职业，央求弟弟将房子租给他经营，许诺房租一分不拉，且保证若其他人水涨船高房租上涨，不会因亲弟兄而压低房租。那人还对着我耳朵悄声耳语：听说，这房子收回，他媳妇要开个麻辣烫馆子……

哦，又是为了麻辣烫！心头不觉一怔，想起同学老王麻辣烫铺子的遭遇。

高中时学习认真刻苦的老王，经发奋努力考了所粮食系统的中专，毕业后分配到基层粮管所工作，算是替父母争了脸面。为人憨厚、实在，工作吃苦耐劳，兢兢业业，深受领导和同行的喜爱。无奈随市场经济大潮冲击，粮食行业不景气而下岗在家，出外凭力气打工吧，心犹不甘，且力不从心，毕竟过了不惑之年，蹲在家里吃老本，日子又每每捉襟见肘，过得十分艰难。无啥挣钱门路的老王夫妇，左掂量，又比较，瞅中本钱少，见效快，城里人谁都爱吃一口的麻辣烫，谋划着开了一家麻辣烫铺面。

源自巴蜀之地、天府之国沿街叫卖的串串香，经年累月的不断创新，成为人们吃一次就难以割舍的麻辣烫，促进血液循环，刺激大脑中枢神经的快感，帮助消化，是舌尖上的舞蹈，肠胃另类滋味享受。布隆博士在《怎样快乐——关于我们为何喜欢事物的新科学》一书中强调：人类天性中有一些具体而复杂的快乐，比如吃热辣的东西，也许这只有地球上具有最大最复杂大脑的人类，才能享受这种疼痛带来的快感。价位低廉，花样众多，方便实惠，挑选余地广，铺面可大可小，适于大众化口味的麻辣烫跋山涉水，走南闯北，成为普通百姓、饮食男女调剂生活，改善口味的首选。每至一地，虽外表多多少少有所取舍、改良，但其麻与辣的内核与精髓却始终不改，只是麻与辣的程度因人而异，因物有别。

老王在繁华地带找了间门面，门口支一火炉，架口大铝锅，每天熬只老母鸡，保证汤有味道，悠长且富于营养，房子里置办了双开门保温柜，将豆皮、豆腐、海带、血块、小白菜、面筋、火腿肠等各种原料，事先串在竹签上，食客进店后根据喜好、口味与承受能力，自己挑选，再让其妻在麻辣烫里烫烫，双手端在桌子上。老王在门口负责招呼客人、收钱，相当于店小二。早起上班，每每看见老王，急匆匆架炉子、搞卫生、倒垃圾的忙碌身影，也亲见人来人往，顾客盈门的场景。店小却收拾的整洁、干净，味道好，滋味醇，菜分量足，洗的干净，且麻辣有滋有味，常常座无虚席，连外面桌子都有人吃，窃喜：这下，老王两口子只要吃苦耐劳，保持这样的好兆头，过日子绝不在话下。

可好景不长，刚干了3年，积累了一定的人脉与麻辣烫经验的老王，正准备大干一场，雇车去市里批发部，拉来一整车韭叶粉、宽粉、红薯粉、细粉等麻辣烫主要原料，想给上高中的儿子攒足上大学学费，房主见他麻辣烫生意十分红火，开春将房租涨至1.2万，且说想干就续租，不想干就腾房，另谋高就。不到16平米的房子，和近邻20多平米的房租一个价位，让老王左右为难。继续开吧，房租昂贵，有些不划算。不干吧，刚得心应手，麻辣烫让人吃的过瘾，添置的碗碗盏盏、盆盆罐罐、桌椅板凳及大量原材料将失去作用。街上找来找去，不料想几年间，流动及外来人口的激增，几乎每条街就有几个麻辣烫馆子，位置偏僻之处也有闲房子，但客流量不大，盈利就不佳。权衡再三，只能忍痛割爱，原材料及所有用具，低价出售给正打算开麻辣烫铺的一个人。而老王夫妇俩个，又一次成为了失业游民。

无啥正规干事，仅有城市户口的小刘，早些年找了位乡镇干部，瞅见居民消费水平日益提高，人们饮食结构渐趋丰富多样，开了家独具特色的牛腩麻辣烫铺，采用新鲜牛腩和多种调料，文火焖至3至4小时，淋在四川红薯粉上，再加入味道悠长的老母鸡鸡汤，汤底配以花生、榨菜、香醋、红油辣子、四川花椒等多种底料，油而不腻，辣而不燥，绵而不逊，酱香愈浓，即烫即食，营养丰富，四季皆宜，让食客麻得过瘾，辣的爽快，且备有牛腩、排骨、肉丸、火腿肠及鸡羊牛肉等多种砂锅，吸引客人。雇佣了3位服务员，还忙的团团转。小刘为了竞争日渐激烈的麻辣烫市场抢的一份羹，没明没夜忙碌，自然冷落了另一半。而在乡下上班的妻子，本来就隔周才回一趟家，后来渐渐改为半月甚至一两个月才进城。孩子上了初中，妻升迁为副乡长后，以性格不合为由离了婚。小刘精心打理麻辣烫，后和铺子里一位长相一般却性格稳重，干活麻利且懂得管理的乡下丫头感觉很投缘。不久结为秦晋之好，步入婚姻殿堂没多久，又利用手头积攒的资金，在美食一条街开了家分店，俩人各开一间麻辣烫店，干的风生水起、红红火火，让人羡慕。

而张师傅的包子馆，由于连续几日弟弟与弟妻的轮番死缠叫骂，搞得难以开业。无奈之下，只得腾房走人。不知其弟妻的麻辣烫馆开业后，会不会冲击老刘的包子馆，俩家的关系是否像以前一样剑拔弩张？但愿他们和睦相处，谁开谁的店，谁做谁的生意，且互补互惠，互谦互让，达到双赢目的！

麻辣也疯狂！为了利益，骨肉间面红耳赤，相互煎熬；为了利益，合作伙伴反目成仇，形同陌路；为了利益，夫妻分道扬镳，各走一方。

哪里有人群，哪里就有麻辣烫又烫又辣又麻滋润肠胃；哪里有人流，哪里就有浓淡相宜、滋味独特麻辣烫诱惑身心——而一种饮食品尝久了，味蕾就会发腻，胃口就会乏味，而就着原汁原味、麦香四溢的清真面饼，捞一条红油辣子里浸泡过的宽粉，再在蒜泥、老干妈、花椒粉、味精等加工好的小碗里一沾，跐溜跐溜从舌尖滑入口腔，将麻辣与宽粉的混合味道一起咀嚼，渐渐抵达肠胃腹地，一种爽爽的麻麻辣辣滋味袭上心头，让人有种不得不站立起来的感觉。且慢，汤里捞出的仅仅是宽粉，还有你点好的细细滑滑的红薯粉，细腻血红的鸭血，清清爽爽、绿的可爱的小白菜、生菜，切得薄薄匀匀、不大不小的土豆片，还有几块四方四正、雪白绵软的豆腐……吃着吃着，嘴里的麻辣、嗓子里的麻辣，与进入肠胃里的麻辣混合在一起，刺激得你身上热热的，汗水从每个毛孔里流出来，额前、脖颈里、身上大汗淋漓，回味无穷，透彻心扉一个字：爽！

麻辣烫不仅仅是供人味觉快感的美味佳肴，不仅仅能满足人的口腹之欲，还让人在精神上得到愉悦快乐的饮食。品尝并咀嚼一次麻辣烫，就是一次十足痛快的味觉盛宴，一次痛彻心扉的人生体验。没有谁不想追求一种独特另类的滋味。没有谁不向往酣畅淋漓的感受。才想到，为何成都人、重庆人那么爱吃麻辣烫，宁可一日不吃饭，也非得吃一顿麻辣烫。就像北方人肠胃里、血液中，渗透了习惯了面食的滋养，巴蜀汉子的生活中，绝然少不了麻辣烫的殷切呵护。数年前送姑娘到重庆上学，深夜一两点钟了，还看见精着上身的汉子，在店门外桌子上，几个人边随意说着话儿，边痛快淋漓吃毛血旺的麻辣烫，让时光之水一点点从身边悄然流走。想不到，几年时间过去，县城的麻辣烫餐馆、商铺蔓延成一道风景线，像雨后春笋，密密麻麻钻入人们的视野，点缀并丰富着居民生活多彩多样，改善并调剂着人们的膳食结构。

丰富多彩，方便实惠的麻辣烫，进城打工、做生意、跑买卖的南方人爱吃，本地人也随着追求的多元化，消费观念的改变，生活水准的提升，或约三五知己，或邀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各点几样菜，再要几瓶啤酒、果啤、饮料，吃的尽心，喝的畅快，倍感日子过得充实而惬意，生活的甜美和如意——不好高骛远，不争强好胜，本本分分活人，清清白白做事，坦坦荡荡走路，磊磊落落处事，自会吃嘛嘛香，心宽体胖！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1-10-17 15:33 编辑 ] 本色, 麻辣烫, 散文, 生活, 饮食文化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