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朝花夕拾

人生几何：朝花夕拾

论坛里有朋友开玩笑说：“最近流行叫哥叫姐。”想了一下，还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服务行业就从原来喊先生小姐，改为喊哥喊姐了。我常去的那家连锁美发店也是这样，乍一听很热情，仿佛能一下子就拉近人与人的关系。我不确定这到底算是服务策略还是营销策略，问题是作为客户，我并不希望跟供应商关系太近。毕竟，我是花钱来享受服务的，因为提供服务的陌生人而更放得开，如果给我洗头的是我弟弟妹妹，好吧，我自己没长手吗？说得更直白一点儿，花钱的人，想买的除了产品，很多时候还有额外的尊重。这也是为什么过去有些单位假惺惺地喊出“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因，当然，多数客户也没指望花那么点钱就能买到那么高的地位，但花钱去给别人当哥和姐这事儿，应该也不是多数人的爱好。有些事说穿了不好听，但你真得相信，那些把脚伸到离别人脸二三十厘米地方的人，只是在享受对方的手艺？

好吧，你当然也可以真得相信，就如我也可以真得不信你，信不信的都不违法，个人自由。智商这东西，虽然有各种测试问卷，但是到底多公正，也不好说。这些年谈智商的人少了，就连上周三晚上，天天幼儿园搞的讲座，他们园长也只是给家长们讲情商的培养。对于园长所讲的内容，我半信半疑，但是，当然，这并不妨碍我满脸笑容地拍照和鼓掌，并积极回答问题——我自认为这是高情商的表现。相对于智商，最近更常提到的是“智商税”，当然，不是真有这个税种，更多是一种鄙视性调侃。中国人对于长寿、发财和望子成龙这三方面有着近乎偏执的强烈欲望，所以智商税这东西一般也就是在这三方面被收。谁都知道拥有超出人均寿命的长寿、超出当地普通人的财富的人是少数，也都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折腾，绝大多数孩子长大了也就是个普通人，但仍然有不少人幻想着，这三个馅饼能同时从天上掉到自己头上。

天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明明过往的运气极其一般，仍然笃信自己会是天命所归的那个人。当然了，同样有很多人，则是在不断抱怨自己运气不好，而她们所谓的运气不好，不过是说在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罢了，或者，是普通人的婚姻。我是觉得吧，婚姻这东西，不能期待太高，任何期待前，最好先给自己一个准确估值，比如容貌学识家境健康情况行善积德多少，然后问问自己，是否配得上那份期待？得过且过就好。哪家大医院病床不是满的？哪家火葬场烟囱不冒烟？看看轮椅数以百万计的销量，还有盲人聋哑人各种残疾？这些事都没落到自己和老人孩子头上，再想想自家那点事，好意思成天抱怨觉得自己多委屈？还有官方认定的3000万贫困人口，按联合国标准算可能更高，我们跟他们最大的区别，不是我们多聪明多努力，而更可能只是我们比他们运气好，没出生在那个地方那个家庭。

好吧， 上面这段话我偶尔也会对叶子说，当然，通常会招来她的白眼，可见，我的情商也不高。不高的情商跟不高的智商搭配在一起，我又希望我们家能够长治久安，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用心了。类似于小时候老师布置的种大蒜任务，种下去，然后每天观察它是否发芽，如何长叶。嗯，我就是用这种心态在观察着我们这个家，对于明天给予必要和不必要的期待。在我们家，很多事情是有分工的，比如岳母分工任劳，我分工任怨，叶子分工监督我们两个的执行情况。干活多的岳母抱怨也多，不怎么抱怨的我干活也不行，至于不但活儿干得好还不抱怨的叶子，则是我俩共同不满的对象，因为她经常指责我们。相对来说，我还是比岳母幸福一些，至少我可以偶尔出差躲个清净，这次去广州两天，就吃了凤爪、肠粉、猪肚粥和青菜。之所以把青菜写上，是因为我觉得，广州人烧得青菜最好吃，好像就是把菜煮了煮，浇了点酱油，怎么就那么好吃呢？更神奇的是，菜叶子明明做熟了，还是绿得那么鲜亮。

以前出差，我都是空手回家，叶子不让我买东西：“什么好东西上海买不到？如果上海没得卖，那说明还不够好。”这个逻辑太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不过最近几个月，随着天天大了，他开始期待出差归来的我能够带点什么，她总算也不再反对了。于是，我这次就带了莲香楼的鸡仔饼和老婆饼，毕竟，马上就过母亲节了。“天天，鸡仔饼和老婆饼，分别是给谁的礼物啊？”我问。“鸡仔饼给天天和奶奶，老婆饼给妈妈。”天天边吃鸡仔饼边回答，很是拎得清。“为什么老婆饼给妈妈啊？”我又问。“因为妈妈老。”他想了想又说：“婆…..”好吧，他婆不下去了，我赶紧打断他，免得他牵连了我，好在并没有，叶子还没起床呢。小家伙最近逐渐开窍了，那天我还听他边做数学题边跟叶子讨价还价：“妈妈，一页还是一行？”叶子生气地说：“我说三页，你说一页，你才做了一列！”

周六他所在的培训班搞亲子运动化，我和叶子陪他去的。活动很简单，就是一家人沿着指定路线步行到一个公园，然后按照图示找到指定地点按照顺序要求拍照，再走回去就好了。走到公园很顺利，结果拍第一张照片时，我跟叶子就吵起来了。我让天天按照图示站到那石头上去拍照，叶子冲我吼了一嗓子，我对她吼我这事儿很不爽，就回了她一句，然后，她就火了。在我拍完照带着天天继续的时候，她自己跑一边不说话不走了。“天天，去跟妈妈说不生气了。”我把孩子推上前面。天天很乖巧，过去说了，叶子却还是不搭理，甚至更生气了。我只好出马去劝：“多大点事儿，你这脾气也得控制一下了，一句话就不共戴天了？”她自然又是一通发泄，这次我学乖了，不回嘴。总算是又和谐了，她的意思是没必要像我这样傻乎乎按照要求的顺序拍照，只需要看到什么拍什么，然后按照顺序微信发给她就好——好吧，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最终我们获得了金牌，嗯，每个家庭都有一块金牌。

最兴奋和开心的是天天，他咬了一口金牌说：“是真的，不是巧克力。”除了金牌，还附送了一朵康乃馨，天天把它送给叶子说：“祝妈妈母亲节快乐。”叶子自然又是开心不已。小家伙最近嘴甜，那晚上洗澡的时候，他还在那儿跟他奶奶说：“奶奶真是好奶奶，还帮我脱衣服，帮我洗澡。”老太太的笑声，我隔着浴室门都听得到。只是好景不长啊，第二天周日，我中午烧了糖醋排骨等菜，一家人吃了，下午我跟岳母带天天去上乐高课，叶子在家休息。本指着我们晚上回家，她已经烧好晚饭了，却啥都没做。倒也不是玩，她在电脑上给天天打印学习资料呢。中午倒是也剩了些菜，基本够她们三个人吃，热热就好，毕竟我晚上是吃水饺的，周六包下的猪肉韭菜馅儿，就我一个人吃。我正热菜呢，里屋叶子和岳母就吵起来了，过了会，岳母从卧室走到客厅，两人隔屋吵。我赶紧劝：“都别说了，别吓着孩子。”又说了两句，岳母到阳台上去了，坐那儿不说话。

我把鸡蛋打好，西红柿洗好，进去跟叶子说：“你给天天做西红柿炒鸡蛋吧，你中午不是给他说了吗？他回来路上还期待呢。蛋我打好了，番茄也洗好了。”叶子没动，我又问她：“怎么了？什么事儿啊？”“她嫌我让孩子学乐高，说没必要，在家学就行。”叶子冲口而出。好吧，这话老太太也跟我说过，因为她看乐高就是搭塑料积木，那东西家里有啊，一点都不难。我跟她说了，那只是第一步，将来还要学齿轮轴承以及智能控制等，问题她不听啊。不过，她当时倒是没跟我吵，这是回来跟叶子干架呢。“她也跟我说过，我给她解释过了。”我劝叶子：“老人不明白，也正常。”叶子送算消气，去炒蛋了。我又让天天去喊奶奶吃饭，小家伙跑到阳台说：“奶奶吃饭了，我爱你。”老人一个没憋住，笑了。嗯，这天是母亲节。

河蚌赌徒 2019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