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夜

（一）

　　深秋，夜。减了蛙声的呱呱，少了虫鸣的唧唧，多了夜阑的静谧。这样的时光是很适宜看书写字的。

　　不经意被雨声轻扰之时，我正捧读余光中的散文集。屋外，疏雨滴滴，在梧桐，在窗棂，扰了静夜。屋内，我沉浸在先生的文字魅力中。“从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从少年听到中年，听听那冷雨。户内听听，户外听听，雨是一种单调而耐听和音乐。”《听听那冷雨》，是余光中先生一篇写思乡的散文。淅淅的冷雨寄托了悠悠的乡愁，至情至理，让人动容。

　　我安静地坐着，聆听秋夜窗外的雨声。这雨躲过了夏雨的急骤，碾转到深秋飘落，来得轻柔淅沥，终是多了一份冷冷冰凉的感觉。秋雨过后，将迎来严寒。严寒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自己的流逝中轮回着春夏秋冬。

　　生命也是如此轮回的吧，我想。就如我从父母脸上布满的皱纹和头上爬满的白发中明白了人都会老去，从女儿由襁褓一天天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领悟到了生命的延续，一辈又一辈。

（二）

　　我又开始牵挂女儿了。从9月14日送她到大学报到，至今也过去一个多月了。虽然分开的时间不算长，可给我的感觉已是很久很久。女儿在家时，每天会在身边和我抢电脑用，我总是嫌她烦，总想赶她出去。现在没人和我抢了，应该也如我所愿了，为何又如此不习惯了这份清静呢？平时我总是张口就来：君君，帮老妈倒杯水；君君，找找你老妈头上的白头发，拔掉它；君君，周日陪我到镇上去买点东西吧……现在女儿不在身边了，不能随便让我吆喝了，那种空落感是需要时间来习惯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女儿的学校离家也不算远，坐大巴车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可我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生活和学习是否能适应？于是每天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她倒是表现出爱理不理淡定的样子：“老妈，我很好，你放心吧。这几天有点忙，在学生会出海报呢。”老公说我是瞎操心，整天打扰女儿。女友娟的儿子今年也去外地上学了，她知道我对孩子的不放心，就劝我说要相信孩子，他们的能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多了。看来我是真的有点神经质了。

　　为了不打扰女儿的学习，我就克制自己不打电话，但规定她每天睡觉前一定给我发个信息。平时我就多留意女儿的QQ空间，了解她的最新动态。

　　“军训，姐要hold住！”
　　“面试就是打酱油”。
　　“就这样无厘头地进了学生会宣传部。”
　　“第一天上美术课就画几何结构素描，无聊啊！”
　　“我的个乖乖，好能讲的历史老师呀，能滔滔不绝连续讲80分钟的课，他在自言自语中……”

　　看着女儿不定时更新的空间心情，总会让我忍俊不禁。这丫头，还算不赖，这一个月来经过了军训，还通过面试、笔试进了学生会宣传部，很有独立能力呢。看来孩子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强多了，我也放心不少。

　　今天看到女儿在空间留言：“讨厌那些说话不算话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愣了好一阵子。能想到女儿肯定受到什么挫折了，善良的女儿，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难免会遇上不称心的事，真希望她不要被一些小事所困扰而影响她对外界的判断能力。我脑子飞速转动，想着该如何与她沟通，让她对外界不要失去信任感。我先在女儿的文字下回复：“这就是世态，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慢慢你会明白的。现在也不要过多地为某些小事纠结，做好自己就好。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三）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夜更静了。手机滴的一声传来了女儿的短信：老妈，我刚才在洗衣服，等会就睡觉了。

　　孩子总会长大。平时在家女儿的独立能力也还行，可洗衣服之类的事总是由我们包揽了。现在一切都得自己动手了，这对她也是一种成长锻炼。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学府，十二年的苦读，对孩子来说是很艰苦的。对每一位家长同样是一种考验。我亦是抱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决心，经常盯嘱女儿要如何如何看书学习，不善言辞的我练就出了唠叨的本领。女儿从小学期的乖乖听话，到初中期的叛逆发脾气，到后来的自觉自律，看上去是我的管教有方，实际上还是靠她自己。在我的唠叨下女儿是练就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功夫了，对我的吼叫显得异常淡定，时常在我动怒时来一句“施妹妹、痴妹妹（有点苏州话施美凤的谐音）息怒”来逗我，经常被弄得哭笑不得。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父母不盼望自己的子女学业有成，出人头地呢。自己没进入大学之门，一个久远的梦没有实现，无形中对女儿的期望便又多了一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又何尝不明白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这个道理呢？可内心潜藏着的梦依然在一天天增长，无声地延续到了女儿身上。记得女儿上初中时，朋友勇跟我说一定要让孩子上高中，哪怕是普通高中也行，最起码让她能参加高考，这也是孩子人生中一次难忘的经历。朋友的话似乎更坚定了我那个自私的梦想。

（四）

　　一场高考，对女儿来说是十二年苦读的见证，对我来说则是数十年梦想的期盼。播种，浇灌，开花，终于在某个秋日结果。

　　雨又开始在深夜飘落，窸窸窣窣，伴着我的思绪演绎出一段生命中的文化之旅。久远，却欣慰。
　　 [ 本帖最后由 与秋相伴 于 2011-10-26 08:0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