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梨瘾

　　金秋骑行，天高云淡。庄稼黄熟，满目喜气洋洋，金声玉振，那是怎样一个的满心喜悦，不知身在人间了。 　　骑行果园更是快意，梨园甚于苹果园。苏北丰县城南大沙河畔，果树盈天，远眺近观，都是层层叠叠的果树，无边无际，浩如烟海，人在其中，连大海中的小舢板也算不上，顶多只是一尾活泼的游鱼。 　　苹果中的早熟果子已经罢园，骑入果园寻宝，是一件乐事。宝当然是果农留下的，可能是主动留下的，也可能是被动的；再一种可能就是果农压根本没有看到，属于无心之失。插稳旅行自行车，就要蹲在地上认真放飞目光，如蓝天鸽哨、似响遏行云。才看出去，果子已经显现在目光的射程里。欣喜的奔过去，但不能不顾一切。枝叶剐伤你，可是没有人付医药费的。如果我们学那个要强奸人的坏熊，自己失足落下去摔死了，还要追求那些见义勇为的人的责任，此时剐伤就要追究果农果树间株距和行距太近的责任了。法官可以大言不惭，宣判正义之士的人赔偿坏熊家人状告的损失，面对果农是不可以的，他们坚守最朴素的人生哲理，令乡间稳定多情，而饱读法律条文的法官大人们，到底是坚持履行了何种的法律条文和逻辑，颠倒黑白，贪赃枉法的？ 　　 如果好不容易爬高就低，摘下来一个被小鸟啄食过的苹果，那真是捡到一个大宝贝，保证蜜甜爽口。农家不做无用功，小鸟啄食过的果子，摘下来掺在大堆的苹果里，必然先腐烂，要是翻检一遍几万斤散放在地上的苹果，可是一件劳时费神的大事，没有多半天，几个人是翻检不过来的。果农会把这样的果子留在树上，一来省去麻烦，而来顺坡下驴，算作给鸟儿留下的食粮，而今成全了我们的饕餮。拿出水果刀，削去伤口的果皮和果肉，可削皮可不削，果农的牙就是削皮机器，吃到嘴里赛蜜糖，而且爽脆可人。摘下果农特意不屑采摘下的小苹果，也会欣喜。因为过了成熟期还没有采摘，小苹果又在母亲树上接着享受阳光雨露，万千枝条和叶片制造的养分，全部供给了一两枚小苹果，当然品质就上去了。 　　进入采摘过的梨园，更是惬意。苹果品种里，数红富士最抗造。直到初霜过去好久，下了酷霜，才到真正成熟的季节。个个都是糖心，简直妙不可言。而此时，大沙河牌酥梨已经采摘。没有采摘过的梨园，同样是没有人看园的。看啥哪？浩渺的大海，需要人紧盯着潮起潮落吗？鱼翔浅底，沙鸥翔集，是多么的自然！你放开肚皮吃，能吃几个果子？果农不能任凭鸟儿肆虐，再大的果园，能禁得住远近的群鸟啄食吗！所以很多果农，下了粘网。只要捉住几个敢于不顾生死乱飞的鸟儿，其他群鸟就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人要有所敬畏，没有采摘过的梨树园，那是果农一年的口粮所在。如果一个人啥也不顾，只是在意稠密的果子，简直就是山区拱到玉米地的野猪，祸害即将丰收的玉米，活该吃枪子。炖吃喷香的野猪肉，正是人之常情。 　　酥梨更难伺候，却好了我们这班骑行者。下了苹果的果园，落果稀少。苹果皮较厚，腐烂较慢。落果也能多少换几张薄薄的钞票。而酥梨就不同了，皮薄肉酥，就是落在软垫子一般的草坪上，着地的一侧已经磕软损坏了，有梨汁渗出。落在硬地的路面上，保证四分五裂。摘取酥梨也很讲究，轻轻拖动梨蒂，从枝条上反向折下来最好。如果梨蒂从梨果的凹处被拔下来，这个梨就废了，不能装箱或入冷库贮存，它太容易腐烂了。就是用剪刀剪下梨蒂，只要梨蒂的尖锐处，刺伤了果实，这个硕大的酥梨已经被枪毙了——丢弃！ 　　辛勤的果农，并不忍心把受伤的梨果完全摔碎。从开花授粉、缩果、打药、抽青、扭捎、套袋，每一个果实都类似他们为子女付出的劳作，他们就把不能运走的梨果围着果树打成堆，或者放在梨树枝的总分杈处。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见到这种境况，千万不要嘲笑淳朴的果农画蛇添足，细细一品，是不是有点类似于人类向遗体告别仪式的悲怆？ 　　浪费是可耻的！我们就坐在梨树下，拣食品质最优良的酥梨。削去皮，莹白如雪的果肉就闪亮登场，可是梨果的皮是金黄色的，这就是叫做大沙河牌白酥梨的缘故吧。就是放开两张肚皮，要想吃掉两个最大的梨，也不是容易的事。梨一旦超过一斤，就难以出售了。一个人不容易吃完，还得顾忌什么狗屁风俗“朋友是不能分梨（分离）”的。来梨园收购果品的商户，大都不要一斤开外的梨果，简直有“树大无用”的尴尬。半斤到八九两的梨果最好卖，就是“斤把的鲤鱼——巧个”。我们是不吃梨肉的。正像我们骑行到山东滕州市鲍沟镇，那里把吃西瓜说成“喝西瓜”，放到这里最合适。我去年陪一位远在边疆工作的朋友，来过梨瘾，朋友对我吃梨的方法颇有微词。我削去皮，咬一口莹白的梨肉，咂出汁水，直接吐掉渣滓，就像吃甘蔗一样。我的朋友吼我：“老程，你这是啥吃法？酥梨本来酥脆细腻、无渣，你怎么就能吃出渣滓哪？简直是暴殄天物！”我不理他，直接从树的总分杈处，找到一个只有一个针鼻大小伤口的弃置酥梨（应该是梨蒂扎的。），轻轻在苍黑的老梨树树干上叩击，朋友顿时目瞪口呆，喃喃自语：“你这是唱的哪一出？”等我环绕梨果叩击了一圈，紧实的酥梨已经化作绵软的裹着皮的糖稀了。我把嘴凑在梨果的伤口处，轻轻吸动，甘甜的梨汁“汩汩”而出，简直有“清泉石上流”的惬意。我把喝光梨汁的“瘪三梨”交给他，他惊呆了，也照着我的方法操作，高兴得手舞足蹈。 　　 来苏北丰县大沙河过梨瘾吧，那叫一个爽快，免费吃而且能带走一些。更重要的是，保证你能吃到最新鲜的果实。除了身在果区，你能吃到真正新鲜的果实吗？正如吃鱼，才从水里逮上来，和在市场上买到的半死不活的鱼，岂止口感大相径庭！苏北谚语云：“宁吃仙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 ————————————————————————————————————————分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