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之美--____姚桂桃《纸上蝴蝶》读后随感(已发《大同日报》)

诗性之美--____姚桂桃《纸上蝴蝶》读后随感

去年11月，得知姚桂桃女史《纸上蝴蝶》出版，购来阅读。工作生活挤压我的时间，《纸上蝴蝶》都是简短散文，正适合我的“碎片”阅读模式，便一日几则读下来了。

桂桃就职报社，工作繁忙；作为女儿、妻子、母亲，家事也得她操持。记者都有颗敏感的心，能观察到工作、生活中事与物的细微处，她娴于文字，就随手记下细微生活及感悟，这就决定了她散文的短？！可读《纸上蝴蝶》，并无文气短促感觉，何者？掩卷沉思，确如王祥夫先生在序言所说：桂桃的散文随笔，是心性的，或许还可以加上“诗性”这两字。

诗歌是跳跃思维，考究作者驾驭语言的功力。那么桂桃散文的诗性表现在哪儿呢？

我的阅读经验里，还没见谁在一本书中书写这么广阔的生活：读小说，读微博，读诗，读豆瓣，听歌，观察植物，观察街头人物，观察会场，呆坐窗边看斜阳，行走，参加家庭活动，探访文化名人，研究学问，与孩子对话，捡拾旧时光等等。多么丰富的生活状态啊！热爱世界，女性细腻的感触，随手撕扯片云彩就是一篇情感充盈的散文。诗意的生活，诗意的心情，才有诗性的素材。

《纸上蝴蝶》具诗性思维。桂桃写小说，小说写得风生水起，大概囿于工作繁忙生活繁重，停下小说创作。但她的想象力丰盈。《观想一幅画》，干脆就是一篇意识流小说。等待会议的过程最烦人，最枯燥，最难熬。她将目光投向会议室挂的画，演绎画面，进行了一场精神行走。山峦苍茫，小溪下垂钓的渔夫，凉亭下对弈的老者，女子与剑客对话。美好画面直抵读者心灵，勾起读者美好的享受。小说表达、散文构架、诗性表述，在不同体裁间跳跃思考就是诗性思维。

我读《纸上蝴蝶》，好多篇章是以散文诗来读的。《夜凉如水》写熙攘灯光、旧诗篇、萧萧晚风、暗夜阿杜嘶哑的《撕夜》《天黑》、饱满汁水的日子、草上露珠，是一篇氤氲着淡淡哀怨意境的散文诗。《葵花》呢？秋野夕阳下“向日癸金黄的迎着太阳的头颅让我们为之一振。斜阳下，那浩大有序的阵容，那黄的花边绿的叶子和枝干，迎着风，迎着夕阳，一排排、一行行伫立成乡间最醒目的风景。车向前行驶，向日癸唰唰唰唰一行行向后奔去，俨然一支统一口令下的部队。”写激荡人心的力度排场，实际是写心理。如果不是，野外那么多事物，为什么只看见、记录向日葵阵势？作者心系所在就是眼光跳跃所见所在！可见桂桃的心胸多么开阔！这是一个弱女子的心性吗？显然不是，这是一个胸中有丘壑有风暴的心性！《纸上蝴蝶》散文具备诗性心理，有诗性思维。

《傍晚》《草色遥看》等都具有散文诗特质。

诗性的情感。古人云：忧愤出诗人。文学即人学，人学即情学。作家有双敏锐眼睛，对内部外部都有所感。《纸上蝴蝶》题材之宽广，写父母、公婆、孩子。记录拜访名人，甚至写一个藏书人张海军。行走祖国大好河山。胸中充盈情，笔端自然倾注着爱。单位搬家，她写了《人去楼空》，表达怀旧。坐公交车，写了《午后公交车》，写公交车上的两个半大孩子、酣睡的女人、窗外街景、摩托车、西瓜摊、两手油腻的修理工、农人，最后“祝愿他们安好。”“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们，安康，安生，安好，安心------”。流露了“悲悯”情怀。悲悯情怀即诗性情怀。桂桃不一味赞扬世界安好。她的目光抚摸着社会底层人物的喜怒哀乐。

《纸上蝴蝶》有好多行走散文。“观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登恒山，游览贵妃出浴处，去荒岛，甚至到一个小村下羊落都有感悟。

热爱生活也是诗性的标签。《花开有时》写花园春景。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有“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之说。《纸上蝴蝶》散文都有“我”在，在场味十足。在场就是参与，参与因为有感情！

诗性的表达。桂桃驾驭汉语言的能力很高。如王祥夫先生序言所言：桂桃的散文随笔具有“旧丝绸味道”。我认为“旧丝绸味道”就是语言文字散发出来的。说到底，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任何艺术都是靠语言表达的。美术靠线条色彩语言表达，歌曲靠起伏乐调语言表达，文学靠文字语言表达。桂桃对汉语言的内质感觉显然超出一般作家。在许多人滥用成语，讲究语言的出处时，桂桃一反常态，用短句，炼字词，炼意。

“一杯清水，数株兰草，兀自洁净，恩慈，在时光和视线里。心便安静若许。似已步入时间深处的某个客栈。”（《盛开》）。且不说纷呈的意象：清水。兰草。时光。视线。客栈。组合成一幅画面，更散发出王祥夫先生说的“旧丝绸的味道”，古意十足。单说句式，“兀自洁净，恩慈”。不用动词，用洁净、恩慈两个形容词表达清水兰草，并用兀自修饰两个形容词。解构汉语言固定的句法。“在时间和视线里。”状语后置，强调清水兰草两意象流露出来的恬静、雅致。“时光”表时间，“视线”表空间，时空很好结合在一起，不经意间勾连起历史与现实。清水兰草本身没有历史纵深感，但在“时光”“视线”笼罩下，两意象充盈的内涵就具备了纵深感，意蕴深广。

《观想一幅画》中“远处的画淹没在桌上的茶水里……”。作者正沉浸在古代故事中，“水花溅到她的脸上，却分明是热的……”“热”其实已表明小姑娘碰翻了桌上的茶杯。入神。出神。运用蒙太奇手法，将虚拟的古代故事中白马摔倒在河里溅起的水花，与现实的水杯翻倒水流出勾连，纵深感立显。

再如《观想一幅画》结尾“正襟危坐。听。看。乐。”四个动词，四个句子。《盛开》中“时光在静静剥落。”到文章结尾处表述成“时光静静。剥落。”“剥落”单独成句。《夜凉如水》结尾“温暖。氤氲。逶迤。”三个形容词单独成句。“灯火如山。夜凉，如水。”两个句子，第二句在夜凉、如水间加了逗号。强调情绪。

写文章的人谁都懂得“惟陈言之务去”，但不一定懂得其真正意蕴。啥叫陈言？别人用过的语言即陈言。陈言就是掉书袋，就是拾人牙慧。桂桃散文语言显然有自己的风格了。

另外，桂桃散文语言细节细腻，具画面感，沁入人心最柔软处。

“候着。时间缓慢爬过，一横，一，一折。”讲等候心理刻画到极致。《观想一幅画》中几个场景，《盛开》的场景，《午后公交车》的几个场景，阅读时浮现眼前。

就是这样。《纸上蝴蝶》里的散文随笔就是一道道精致小菜，给我们诗性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