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里的一次检阅

　　　　　　　　　　　　　　　　　　　文／　暴雨迎风

　　今晚的夜有点特别，是难得的一个晴朗秋夜。没有月色，没有繁星，天空格外的空远，空远的夜空被火烤着一般，像美女羞红了脸躲在夜色里。不知是童话世界的天灯照亮了城市还是城市的街灯点燃了秋的夜空，反正看上去朦朦胧胧醺醺然的模样。
　　我是从酒店里一走出来就发现了这种特别的，耳朵里还伴了一种似哭似闹似骂似笑似虫鸣似花开似霜落的怪声，细听却似轰隆隆的闷雷滚来滚去。
　　几个哥们儿拽着我手臂，连连摆手，在把一句话嚼碎了零星吐出，你---慢---走，我—们--没事。可我明眼里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醉眼迷离，步履蹒跚。
　　我摇头摆手，很利索地说，我没事，你们小心点，你们醉了。
　　我是真的感觉好，腿一点不软，身子也不摇晃，看人是人，看车是车，看树是树，看灯也分得清是水银的还是白炽的。
　　几个哥们怕我找不着回家的路，争着上前为我招车，有两个哥们争着要开车送我，我连连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很稳健。
　　我今晚要检阅一下这座城，像读书时经常地环城长跑。
　　我上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两边绿树成荫，灯光昏黄而沉静，恹恹欲睡的样子。大道两边是一片正在开发的工业园，高高的塔吊伸着巨人般的长手臂将一幢幢正在长高的大楼一揽入怀。
　　我疾步前行，浑身似有一种膨胀的力，推动着我的身躯前行。我很奇怪，酒量不大经常沾酒必醉的的我半瓶白酒外加五瓶啤酒竟没麻翻了我。
　　车辆很少，灯光扑闪，我似徜徉在一个童话世界里。
　　突然灯光扑闪激烈，红黄绿急扑眼帘，抬眼已是闹市区。
　　出租车、私家车飞驰而过，车灯扑所迷离，有迎面而来的，有飞身越去的。也许，有的生活在那边城，正酒足饭饱要回那边城的家；也许，有的住在城这头，在那边城酒足饭饱然后回这边城的家。但不管咋的，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几个勾肩搭背的男人，也有女人，很上得了台面的那种。他们在大街上像打醉拳，嗓门震天，旁若无人，所有的行人、车辆都绕开他们，像躲避瘟疫，又像观瞻什么大人物。
　　喝酒喝成那样也算是进入了一种境界，忘我、自得、逍遥……
　　我正在侧目，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高挑个儿，很有气质，径直迎面走来。我驻脚、凝视，可突然灯光暗淡，树荫里混沌一片，啥也没看清。我急急回头，一袭迷人的背影闪悠，空蒙而宜人。
　　正在叹息，后悔，遗憾，一浪轻快的笑声冲入耳际。蓦然四顾，原来一个很青春的女孩正追上一个帅气阳光的男孩，跳起，吊脖，飞鸟投林般扑入怀里，讪笑，撒娇，又突然跳开，怒目，轻骂，拍肩、打头，又跳过去搂着，径自长吻。
　　我不觉一阵心旌摇荡。想起初恋阿三，一次偶遇，竟水到渠成般拥抱、接吻、上床，没想被妻子闯了个正着。不然，也没有上午的离婚，不然，也没有晚上的朋友为我成为自由身而庆贺。
　　庆贺什么呢？还拉了两个备选女人，以示安慰。漂亮，单身，有车有房，扬言就要找我这样有才气的，不图钱，只图浪漫。我靠，庸俗轻佻，哪有我老婆温婉贤淑？我靠，胭脂俗粉，哪有我初恋清丽脱俗？
　　回头，一个中年女子，很娇娆，向着我迷离地笑，似曾相识。我惊疑，然后礼貌点头，回笑。女人竟亦步亦趋，追拢，轻喊：先生，要不要小耍，快餐五十，包夜一百五。
　　我多次闻听的谣言我多次梦寐的镜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竟突然慌乱、心跳，我竟没像我文学作品想象的那样一同跟去，然后翻云覆雨，然后悔恨交加，然后感概万千。
　　我逃了，逃得比兔子还快，似听到背后一串不齿的笑骂，软蛋，晦气，无能，呸！
　　我加快脚步，身子似飞起来，我在赶什么，要赶去哪里？我不知道，我觉得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潜意识的自觉行动，一种后浪推前浪的被迫。
　　还是市中心繁华！人流如织，车流如水，灯如流萤，我穿梭在红绿交替的幻影里。
　　哥们儿，喜乐迪来吼两句。几个家伙去了KTV，我晕！
　　算了，吵死人！不如上街看美女。我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喜乐迪楼顶流光溢彩的闪灯，眼光一阵迷离。
　　一个单身女子，长发飘飘，细蜂腰，长腿丰臀，如柳枝轻摆，韵味十足。我有了一种冲动，如那次偶遇初恋。我鬼使神差，快走几步撞上了她的挂包，似无意又似有意。我回头，想笑一下，然后道声对不起，于是搭上讪，一同行走，像一对情人，寻得一份临时的爱恋般的美好。
　　突然我心脏停跳，我感觉我的瞳孔开始放大，我惊恐地飞了起来，我要逃离。我靠，为何给了她一副魔鬼的身材却又给了她一副魔鬼般的面孔？不看，终身后悔，看了，后悔终身。我吐！
　　我一阵小跑，我大汗淋漓，我气喘嘘嘘。
　　我定了定神，我看见了一个少女，短头发，运动衫，脚步轻盈，曼妙多姿，青春飞扬。我心中陡然一亮，像从严酷的寒冬走进了阳春三月。
　　街上一群年轻的男女，骑了自行车，风驰电挈，男载女，女载男，无所顾忌，追逐，欢笑，惊叫，如小鸟出林，撒落欢乐一片。
　　哦，今日周末，放假的中学生如出笼的鸟，在大街上幸福放飞。
　　我呢，脚不停蹄，要奔向一个目的地，不由自主。那个与我并行的短发少女，她，为何也和我般孤身一人独自行走？失恋了？还是去赶赴一个约会？
　　一道道亮丽的风景与我擦肩而过，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窥，啊，好一张天使般的脸，我又开始了我的文学想象。
　　小姐，一个人？送你回家吧。然后看到一副感动的脸，然后送她回家，然后留下喝茶、谈天说地，然后听她倾述感情的惨痛经历，然后安慰她，然后……
　　可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我抬头看到她已超过我走了好远，我怀恨自己的书呆子气和奴性。可为何那次唯一的一次遇上初恋竟那么大胆、给力、勇猛？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你个骗子，你说你没结婚，没想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个臭婊子，勾引我老公，骚货，狐狸精，打死你！
　　那个老女人跳起来，猛扇女孩耳光。
　　男人站着不知所措，然后上前推了少女一把，滚，我不认识你，然后拉着她妻子和女儿走了。
　　少女倒在地上，呼天抢地哭诉她的不幸，有的同情，有的谩骂，有的摇头叹息，有的视而不见。
　　我想冲上去英雄救美，可我一动没动。我想起那天老婆与初恋打起来的情景，初恋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落荒而逃。我也是这样一动不动，我感觉落荒而逃的还有我的爱情。
　　一个男孩，跟她一般大的男孩，很帅气阳光的男孩，走上去，轻轻地拉起了女孩，什么也没说，女孩扑在他怀里呜呜地痛哭，满是悔恨。
　　我突然酒劲上来了，脑袋一片混沌。乱，纷乱，烦乱，乱七八糟，如一团麻绳搅裹在一起。我看人不再是人，灯也不停摇晃，似地震即将发生。
　　夜色渐浓，霜露已重，雾气蒙蒙。
　　我迷醉着双眼，脚步踉跄进了我居住的小区，仰头看到楼上那盏熟悉的窗灯依然明亮，我不觉心里一热。我知道，那里有一个最爱我的人永远为我点着一盏温暖的灯，照着我回家的路。
　　我进了楼里，一个男人咚咚地追了上来，超过我到了房门口，他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我惊喊，干啥？你是谁？咋开我家的门？
　　你？这是我家呀！
　　我猛然一惊，声控灯亮了一下，我仰头一看，301，原来是我楼下。我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上楼进屋，屋里黑灯瞎火一片，只依稀看见窗外的街灯照进屋里，灯影斑斑驳驳，冷峻无神。
　　哦，我突然想起，上午，我已正式离婚，她带着孩子已然离去。
　　我不觉心中大恸，悲从中来。老婆，其实我真的不想跟她有个啥？我是冲动，我是失控。
　　我大开了窗户，让沉醉的秋风塞满房厅，让我纷纷扰扰的思绪与秋夜一同睡去，明天定有一个明亮的艳阳融了霜露，驱了寒雾，还我一个干净温暖的世界。我似看见老婆拉着女儿的手欢笑着向我奔来，我幸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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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10-30 16: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