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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阳光下撑起的那把伞

2020-09-17抒情散文木门长子
阳光下撑起的那把伞那把伞像极了一个娇媚的女子,袅袅娜娜,摇曳生姿。它伴我穿街而过,惊扰了世俗的目光。但是,我却把它弄丢了,丢在哪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我不停地回忆,回忆,搜肠刮肚地想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我甚至一路飞奔到最有可能遗失它的地方寻找

  阳光下撑起的那把伞
  
  那把伞像极了一个娇媚的女子,袅袅娜娜,摇曳生姿。它伴我穿街而过,惊扰了世俗的目光。但是,我却把它弄丢了,丢在哪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
  我不停地回忆,回忆,搜肠刮肚地想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我甚至一路飞奔到最有可能遗失它的地方寻找,希望在某时某刻见到它,或者听人告诉我它在哪儿。从单位出来之后我记得和同事聊了会儿天,在菜社里买了半斤豆角。我想那伞大概就搁在菜社里了,夹在了苦瓜与茄子之间。但是,当我回去寻找的时候老板却不承认,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我只能猜测它另外的去向了,没有确切的记忆,我的脑海中充斥着混乱。
  老公说:一把伞丢了就丢了,丢了可以再买。但我还是想它回来,重新回到我的身旁,如以前那样躺在我的掌心。它是那样柔和,完美,再买的毕竟是再买的,即使有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质地,也不再是原来的它了。它亭亭玉立,伴我度过了整个夏天,如一只美丽的蝶,轻巧、轻盈。太阳暴晒的时候它为我避开紫外线,天降大雨的时候它为我遮蔽风寒。我看着水滴从它身上滑过,看着碎石子在它身下飞起,也看到过它被收好后安静的样子。那是一种物质的存在,以自己独有的方式生于这个世间,在给予我庇护和情感。但我却把它弄丢了,从此再也看不到它的样子,享受不到因它而有的便利。当一件物件丢失,时间便开始磨蚀一切,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会慢慢地消失,即便偶尔被记起,也再没了从前的相融与熟悉。
  那伞离我而去的样子就像小说《极花》里的胡蝶。可怜的胡蝶是一只想飞却飞不起来的蝴蝶,是一只在大山里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她的命运是风干了的“极花”被挂在了墙上,淡忘在人们的记忆里。作者贾平凹是这样描写“极花”的——那花是一种虫子,长得和青虫一样,颜色褐色,有十六只毛毛腿,又名毛拉。冬天的时候毛拉钻进土里,开春后身上长了草,草抽茎开花,花形状像小儿的拳头,先是紫色,开放后成了蓝花。极花其实就是一种变异的虫子,胡蝶是一朵可怜到极致的花。
  我开始后悔拎着那把伞时的三心二意,后悔没有好好握住它。我甚至疑惑自此之后自己的记忆力会持续不断地下降,将诸多美好的事物一件一件的丢弃,如深秋的风扫过树梢一样,不管夏天的叶子曾怎样苍翠欲滴,不管那叶子曾有过怎样强大的生命力,最终的结果都会被扫落在地面上,复归于尘土。我似乎听到了伞被时间割裂的声音。
  是的,丢伞的那一刻我正想着贾平凹的小说《极花》,想着那个可怜的被拐买到山沟里去的女子。而今,我的伞也和她一起被弄去了某个地方,回不来了。小说里的胡蝶像天边的一颗星,陨落了。她的陨落是时代的悲剧,也是人性的悲哀,从此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失去了做人的尊严。我的伞也会像她一样落入某个人的手里,失去我的眷顾,成为一种悲哀吗?自由不再属于它,快乐不再属于它,就连徘徊在我身边的空气也不再属于它。胡蝶生活在世俗的冷漠里,眼睛看到的只有世界给予她的黑,她在黑里看不清自己,看不到未来和希望。而那把离我而去的伞呢,是在渐渐地接近冷漠、邋遢和肮脏吗?也或者,我的伞是一朵风干的极花,正掠过我的不经意离开我的掌控流向荒野,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和书里的胡蝶汇合。
  贾平凹在书里是这样描写胡蝶的。被拐卖之前的胡蝶一直盼望着成为鲜亮的城里人,穿高跟鞋,住大房子,有俊朗的男子爱她娶她,但被拐卖之后的她只剩下了一种功能——做女人,在偏远的山沟里为男人传宗接代,接受男人们的暴虐。是的,被拐买的女人最终的目的就是为男人生下孩子,为贫瘠且女性日愈减少的乡村带去延续宗族的希望。但是人性呢?人性在慢慢地流逝。胡蝶是悲哀的,我的伞也是悲哀的,他们都在孤独而又毫无安全感地度着不喜欢的日子。
  对那把伞我是付出感情的。它质地优良,颜色淡雅,曾用几个月的时间陪伴着我。早晨出门时我把它放在包里,晚上回家后又把它搁放在鞋柜上,它的白底绿花是那么让我欢喜,如一道绚丽的光晃在我的心里。我爱它,不仅仅是在爱一个物件,更是在爱一份情感!但是,现在它却像被拐骗后的胡蝶一起消失了,失去了妩媚,失去了妖娆,失去了生活中应有的快乐。它一定被藏到了某个角落,被某双不尊重的手抚摸,最后无可奈何地残破、霉烂,成为一片无人问津的布。它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即使回来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极花》里胡蝶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生活在城里的胡蝶原本还能穿上高跟鞋涂上口红,却为了一份口头允诺的工作,跟着那个“每月能给她3000元工资”的人走了,继而被拐卖到小山村,继而失去了人身自由,继而在被强暴后生下孩子。她的身上带着绳索,眼睛看不到光亮。为了生存,她学会了忍让和面对,学会了适应偏远山村的贫瘠与无知,学会了应对男人的捆绑,又不得不以一颗生而为母的心去爱,或者以后的她还会成为儿子未来强买强娶的帮凶,随遇而安,随波逐流。没了挣扎和不满,没了重新走入城市成为新新一族的渴望。精神和思想的荒芜,让她只能像动物一样简单地活着。
  那么,我的伞也会像胡蝶一样简单地活着吗?它会不会想念以前的主人,想念和我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会不会留恋它走过街道时的青葱岁月?“没人会在乎一把旧伞!”有人会这么说。“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扔了!”也会有人这样评价。但它却是我的最爱,在不经意之间流逝了,流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让我的精神从此落入空白。还会有更多的极花流向不知名的地方吗?在风里折断了翅膀,在大山的黑里找不到生的方向?我的伞没有告诉我,小说《极花》也没有告诉我。唯一给人安慰的是,我对于伞的回忆可以诉诸笔端,贾平凹对蝴蝶的同情可以通过小说的形式表达出来,让他们在特定的时光里成景。而这景,我希望它是可以惊醒世人的。
  它穿街而过,袅袅娜挪,妩媚妖娆,曾惊动了我留恋的目光……

  (235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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