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年前，徐克拍了一部食人电影

38年前，徐克拍了一部食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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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徐克，很多人的记忆里立即会闪现出聂小倩、黄飞鸿以及狄仁杰们衣袂飘飘御风而来的画面。他们穿梭在楼宇道观竹林大漠间的飘逸身姿，正是香港导演徐克独树一帜的美学实践。
万丈高楼平地起，回头重看这部1980年以“食人”为主题的《地狱无门》，我们或许会发现徐克为什么是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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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看一下主演阵容：

男一号颜值担当徐少强。十二年后，徐少强在《武状元苏乞儿》里饰演赵无极，作为大反派被神勇的周星星同学KO。

女一号如花似玉张慕莲。网上很多简介说本片女主角是米雪，但不是，主演张慕莲，在影片里也叫阿莲。1996年戴军曾经唱过：阿莲，你是否能够想起，记忆中的夜晚我们相约又相伴。

男二号不留胡子认不出系列之黄锦燊。黄锦燊的名字大概影响了他的知名度，第三个字读如深。

男三号不留胡子认不出系列之高雄。高雄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文质彬彬的老者，本片中的疯癫演出很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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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猛火爆的正片这就开始：

高瘦子和矮胖子来到浮岛做生意，但被浮岛居民屠杀分食。他们本来是卖鸡的，岂料村民反而更钟意吃他们。徐克无意在食人题材上制造猎奇的悬念，影片一开始即展示了分尸细节，也就是说，徐克是在其他同类型电影结束的时候，开始了自己的叙事。

地狱般的屠场：铁链、大锯、血迹斑斑的工作服。这一幕如果屠场外面能拍一段苍蝇漫天嗡嗡飞的画面，就太棒了。千娇百媚的妇人偏偏爱吃心，保安大队长高雄对情人的好胃口略感为难。村长到了晚间化身道士，为亡灵超度，也安抚着村民仅有的一点人性。

男一密探九九九只身来到浮岛，他此行是为捕捉藏身于此的江洋大盗“劳力士”黄锦燊，“劳力士”已经混成了保安副队长。

上岛后，与九九九同船的蟊贼包铁胆被屠夫擒获。九九九见到了保安大队长，之后探访屠场。村民们奔走相告，笑嘻嘻看着九九九，可能已经想到了他成为红烧肉的样子。

九九九从屠场死里逃生，被村姑阿莲救回。改邪归正的副队长劳力士试图寻求岛外的支援，但白白断送了朋友的性命。看守包铁胆的，是阿莲的弟弟。小弟是导演为观众留下的一线希望。他孱弱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名叫佐川一政的日本人，佐川一政真的吃了自己的女朋友。

黄锦燊遇到了洗澡的徐少强。在遥远的七十、八十年代，两个男演员在对峙的时候，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转圈，这种癖好从何而来暂不可考。虽然他极度害羞，不肯被黄锦燊看到自己光溜溜的样子，但在2008年的电影《金瓶梅》里，徐少强可就没有这么腼腆了。

劳力士多方寻求援助但无果，他私放包铁胆，与之一同暗杀正在看手抄本《寂寞的心》的大队长。行动失手后，副队长被大队长杀死。有人说，此处是影射“文革”时期在民间流行的手抄本，具体不得而知，但这样的安排实在出人意表。

九九九发现浮岛食人的秘密，包铁胆仗义相救，大世界的幕布从天而降，所有人都被笼罩其中，推搡、倾轧、缠斗，无谓敌友，无谓亲疏，只有力保自己不被伤害。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九九九在包铁胆和阿莲姐弟的帮助下再次死里逃生，队长最终被村民分食。

祠堂里，溜冰鞋的出现，应该能感受到徐克对速度的偏爱。奔跑和跳跃都不足以表达徐克对画面的要求，他要的更密集，他要的更有冲击力。多年以后，徐克一定会想起拍摄这场戏的下午，那时没有高来高去的威亚，溜冰鞋只能勉为其难地满足自己的诉求。

有意为之的简陋道具，也是邪典影片的趣味所在。

九九九与包铁胆和阿莲姐弟逃出浮岛。大高潮后的小高潮，九九九们遭遇屠夫小头目的伏击。众人纷纷落水，当他们回到竹筏上的时候，阿莲却剖开了头目的胸腔，掏出仍在搏动的心脏，她柔美的脸上溅满血滴，但她浑然不觉，忘情地说：你看这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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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无门》不足90分钟，抽去大段无助于剧情推进的武打场面，任何一个少先队员都能用三言两语概括出剧情。

即便故事架构是如此粗芜，影片在豆瓣仍然拿到了7.5的评分，好于92%恐怖片，好于78%动作片。

影片最大的观赏性，是那些见缝插针的细节隐喻。所谓的分尸剁手镜头，如今看来已经有如儿戏，但“食人”的意象却值得一再回味。无论“大家乡祠堂”里被打翻的祖宗牌位，还是白布黑字的“保安”队袖章，都随着“食人”意象的存在，氤氲着挥之不去的欲言又止。

影片的核心理念遥遥呼应世纪之初的鲁迅先生，如果现在重拍，一定会在视觉效果上更加精彩，不过，拿着“吃人”题材这么不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去有关部门去送审，那倒真的是要先吃一副熊心豹子胆来打底。

在人物塑造上，影片力求试图体现出人性的丰富变化。大盗可以舍身取义，村姑可以觊觎人心，贪财的蟊贼可以有所担当，甚至连骄横跋扈的大队长也有一颗“寂寞的心”。但愚民不变，当队长被绳索大字型捆住，饥肠辘辘的村民一样迫不及待地上去分而食之。

有人说，影片最恐怖的地方，正是这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村民，他们分食人肉时的欢呼雀跃直如猛兽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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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们避开徐克导演今时今日的炫目光环，平心静气地回望这部38年前的Cult电影，它应该只能算是一个才华四溢但又粗糙潦草的练习。

导演试图融汇恐怖、喜剧、武打的各种元素，用整部电影做一个令人震怖的隐喻，可是影片节奏拖沓，叙事仓促，并未说清食人的起源，也未能深入剖析人物的心理，几处吐槽都流于表面，更像是出自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少年之口。

但此后在徐克电影中大放异彩的特质都已经初露端倪。
《地狱无门》不是最好的徐克，但它是一次剑走偏锋的啼声初唱，宣示了徐克无意迎合主流的先锋之姿。

拍摄此片时，徐克正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如果以朴树为坐标，其实也是一个少年。无论是九九九的暗探代号，还是过目不忘的销魂阿娇，无论是气贯长虹的小刀会序曲，还是四目相对的腼腆基情，我们都在1980年之后的港片里屡见不鲜，但不要忘记，这些都是38年前的徐克玩剩下的。

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