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斑驳的时间

光影斑驳的时间
武志强

　　光与影，斑驳在正午的地面上，那是太阳光对树枝叶的投射，那是时间斑驳的裂纹，那是时间的容颜。
　　我相信最初的时间是一块完整的幕布，只是以后在日光中就渐渐变缺损了，有裂纹了。后来的时间就是破碎了的时间，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时间，一地光影的斑驳。我们在时间的舞台上不断地凋谢了自己，苍老了自己。
　　我看到在我身上出现了斑驳的时间的裂纹，这裂纹在扩大，那缝隙能塞进去一根手指头，望去是深幽的黑暗，和凉凉的冷风。我在这边，我站在时间的这边，我借此知道自己衰老了。我看到我衰老了的容颜，时间的光与影就镌刻在我的脸上，我身上携带了时间的秘密。我因此沉重了自己的脚步和心情。
　　现在我的身体很感疲倦，坐在这儿，很感无力，感觉自己在阳光中一点点的化为粉尘了。在光与影的分割中，作为一个完整的我就这样消失了，消失的让自己很是空虚和惆怅，难道时间就这样把自己化为乌有了么？我看见地上一只蚂蚁很辛勤的爬着，它是有着比我更顽强的信念，它爬着，爬过一片枯叶和一颗石子，继续向前爬，曲曲弯弯，有时还要倒退回来，寻找它的目标。
　　某种意义上，生长就是分裂和消失，原先的那个自己没有了，原先的那个目标没有了，但新的目标还没有建立起，这个时候光与影沉淀在自己身上，像一把细刀子在细细割裂着自己，让自己感到一些疼痛。完整的树叶破裂了，有了蚀洞，那是虫子在咬的。时间这个虫子正在光与影中穿行，爬在我身上，一点点的咬噬着我，我因此看见自己一点点消失，一点点疲倦，一点点化为了粉尘。而那个全新的我在此时是看不见的，我看不见了自己，但我能看见时间，看见光与影是怎样在分割着大地，让我脚下的土地塌陷，让我自己消失。我为此想了许多，但我最后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是因为生命本身就是困惑的吧。
　　其实，即使我不曾走到这儿，在我头上仍然笼罩着一张时间的网，那网细细密密，不仅把我网在其中，而且按照它的规则在细细分割着我，使我看上去改变了自己，不再是原初的模样。现在我一看自己，就觉得是很陌生了，都不敢认为那就是我自己了，用手往头上一抓，都就是大把大把的时间，转一瞬间，发现手里握着的竟就是冰冷的灰烬，原先来时发热的时间现在已经都变凉了，我不知道自己未来还能在时间中穿行多久，就像那只蚂蚁一样。时间如水流在大地，时间中的我们慢慢在破碎，不再完整。找不回我们当年完整的模样了。
　　所谓的斑驳，那其实就是已经改变了的自己，生命中的光与影在其中，潜滋漫长。如果说这地上光影的图案是美的，就是说生命曾经这样美过，这样安静的美，曾经出现在时间的深处，在自己过往的路上，留下过这样的足印。但是后来一切就都慢慢改变了，光影斑驳中自己开始变得残缺，从思想到情感上，心灵世界一片千疮百孔，让自己都不忍目睹。此刻头顶的树叶是安静的，它知道自己通过阳光创造了这一切。它知道它的容颜有一天也将衰老，变得憔悴、枯黄，但它同样知道自己曾经安静的美丽过，留住时间的脚步，在此停留。
　　我也停下我的脚步，返顾自身，抖落下时间陈旧的羽翼，看往昔缤纷的图案，是怎样曾经美丽过自己。我想起一个朋友近来常说到的心灵的寂寞和空虚，其实自身的欢乐只能靠心灵的充实来完成，别人无法替代他，无法为他自己送去快乐。他也需要寻找一个目标，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目标，就像蚂蚁在寻找它的路径，而光在寻找树叶才能构建成地上这一静美的光影斑驳的图案。如果说一时的彷徨是可以原谅的，但寻找和发现的脚步不应该停止。我试图这样安慰我的朋友，不知能否被他理解和接受。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路，所以我此时显得有点疲倦，感到身体的无力，但我内心的心思还是活泛的，我知道日常所能触动我的是些什么东西，我变得不再奢望，不再幻想，而是安于天命一般默默承受着已经到来和将要到来的一切，在我身上，我是负担了这一切，我希望能够调整自己的心态，从苦闷中寻找到一丝情趣和欢乐。
　　落在一个人身体上的时间的光影那是摆不脱的，它无时无刻不在分割着我们，使我们渐渐改变了模样和心境，不复是从前的自己。但当我扬起头来，看到那穿过树叶的缝隙，射下来的阳光的光斑时，我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振奋和欣悦，毕竟持续而来的是代表了一种新的生命和新的可能。我们无法预测在那些阳光和时间背后会发生些什么，虽然荫影曾经阴翳了我们，但我们不可忽视阳光仍在持续不断的到来，并在某一刻照亮了我们的心境，让我们开始感动，并热恋自己的生命。
　　某一天，秋风阵阵，坐在树下，落叶如雨，落在自己头顶，想着一年中的时间就是这样在黄叶的飘落中离去的，而自己在季节的忙忙碌碌中，却一事无成，远远落在人的后面，便痛感时间离去对一个内心的创痛，仿佛那就是我们留不住的时间，在把我们抛弃在后面了，而时间呢，却远远的走在了我们前面。光影斑驳的时间中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忧伤，那令人不安的忧伤压在心头。
　　生命中尽显无奈，但在落叶如雨中，树们静止不动，像是早做好了准备，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顺其自然，任由黄叶飘落。而我对于自己留不住的过去也只有放手让它离去，然后在一份平静中迎候生命中的即将到来。
　　是的，我也做好了准备，随时要让那些过往随黄叶一般飘落，去它们该去的地方，而我将携带一身清风去走自己的路。树叶落尽后，这里天空的视野更加开阔，不像以往那样遮蔽的让人感到压抑。我将去到生命的一份空旷之中，在潇洒中笑傲风尘，让生命安然自在，把飘落当作歌唱，再一次举起生命飞翔的旗帜，在远天远地中找寻自己的真爱。

武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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