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藤

      记得多年前读过一篇爬满青藤的木屋这样一部小说。一直对爬满青藤的房子特别渴望，生活在都市的高楼里，想要那样的房子根本就是一种奢望。让房子爬满青藤，那种清幽、古朴而灵性的感觉真的令人无限向往。城市里的咖啡屋或酒吧或许会做成那样，但那不是家，只是偶尔给人一种悠闲释放的场所。

      在装修房子时，为了在高楼里也有一方自己的清幽之地，我打算让阳台也爬满青藤。10平米的阳台，面积不算小，这样偶尔坐在阳台看书或发呆，看阳光从青藤的枝叶间穿插进来，若影若现的光影重重叠叠跳跃在身上，一会儿在书上，一会儿又移到了地上，一片片的藤叶投影在鹅卵石的地砖上，荫阳交替的浮光掠影，那种懒散在时光里的感受，是多么的惬意！

      待这样一想，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布置起了阳台，阳台上装有隐形的防盗网，细细的钢丝条刚好可以利用它来装饰。因为想急切地看到效果，就只好匆忙地到花店买了一些以假乱真的假藤叶（材质是塑料的），一条条长长的绿色藤叶就挂在了阳台上，再把用透明的耐力板做顶的阳台，顶上横竖也固定几条，效果还真是不赖。特别是早上起床打开阳台的门，地上的盆景里顺应季节盛开着栀子花、茉莉、桂花、勒杜鹃、玉兰花等，上面却是一条条的藤叶飘逸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随风舞蹈，心情也随之翩跹起来......

      当这种假藤长时间都以这固有的形式摇曳在那里，成了一动不动的风景，心里上开始排斥起这种不真实的东西。因为它没有生命，也就不能称其为植物。就在我打算把它换掉，到处去花市寻找一种可以爬墙的植物时。一颗小小的不知名的小草有一天突然在一盆年桔里窜了出来。我们正奇怪这些经过温室处理的花树怎么会有野草滋生时，野草却以极快的速度疯长。等它苗苗条条的身姿一个劲地往上攀升，再向四周攀援寻找落脚点时，才知道是一颗不知名野藤的种子不小心掉在了花盆里，才有了这颗小生命的诞生。这颗旺盛的小生命无意中给了我许多欣喜和惊喜。每天看着它穿着翠绿的外衣不厌其烦地爬过一格又一格钢丝条，慢慢地将柔软的身姿覆盖在一格格硬性的窗棂，心里的喜悦在跃动。野藤，它有着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当其他的花树必须靠精心养护才能成活，它却依附在另一盆的花树里争相辉映。正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过了许久才慢慢回忆起这粒种子的来历。一个周末，我们去一处荒芜的地方给花盆找泥土，许是野藤的种子就这样被我们带回了家。花盆里有我们才上不久的花肥，野生的种子落在肥沃的土壤里，无异于如鱼得水。当它往一格一格窗棂蔓延伸展时，我马上扯掉了现在看来如同异物的假藤条。又把那盆象征吉祥的年桔拔掉了，因为早前接的果子已掉光 ，再要结果恐又要等一年的光景。野藤被我像模像样地当作花树来养护，很快就爬满了整个阳台，阳台上充满了植物的灵气与趣味：花香、树荫、藤蔓、与流动的光影，交织成一处怡人的风景。

      在春天它充满了生长的乐趣，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帘，让那满眼的绿跃进眼目，如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离了百米外楼群的视线。夏天到了，它让强烈的阳光有了遮挡，坐在阳台上看书的梦想有了，却常常又被别的事情干扰。秋天来了，原以为它会像常春藤一样挂在眼前，让我继续着我的梦。然而当十二月的秋风吹过，它的叶子一片一片染上落黄，直至一片片从藤条脱离，落在地砖或被风吹走，我知道我的梦想一点一点在破落。

      野藤毕竟只是野藤，经过一个冬季的蜕变，野藤也慢慢褪去了美丽的外衣，只剩无数根瘦骨嶙峋的枝条攀附在窗棂，枯黑的身姿也失去了往日动人的光彩。寒冬，让万物失去了色彩，也让一直依附于独享这片天空的我缱倦在冬的角落，等待着来年，盼望着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