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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弯弯上学路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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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弯上学路


      乡间的土路没有十八弯,但有九曲连环。 小时候,听到一句话“理是直的,路是弯的”,很不以为然,直到春节前的一次家访。
      班里有几个学生没来上课,我们几个老师决定家访一次了,入村进户,劝说学生重返校园。
      我们要到两个村里找学生,安排好课程之后,我们开着同事的电三轮出发了。拿着手中的学生的信息,谋划行走的路线。可笑这几个外乡姑娘嫁过来的媳妇们,对乡间公路并不熟悉,沿着大路一直向西。暗自思量要不要借个打狗棒?
     越走越觉得路不对的我们,下车询问,才知道错过路口了。掉头吧,记得指路人说的是“顺着新修的高速路旁边的路走”,心想:总算快到了!好家伙!坑坑洼洼的乡间小土路!车子不停地颠簸,慢悠悠地哼着。坐在车里的人只有离开座位,轻轻弯一下身子了,手抓车内的座椅,尽量保持身体平衡。这可能是修高架桥时,临时修的备用路。冷冬的麦田,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不时有上下翻飞的喜鹊,飞落在高架桥下的铁丝网上,车声打扰了它们的安宁,有些吃惊地噗噗啦啦地起乱飞,飞远。我们无心赏看这田野的风光,电瓶的红灯也亮起来了。隐隐约约看见前方的村庄了,心稍稍放松了,穿过桥,应该就到了。只听见“嗯哼”一声响,车不动了。
     车陷进软软的沙土堆里,加电门再加电门,车纹丝不动!下车吧!我们三个找来一块儿砖头,支住车轱轮,一人加电门开车,两人在车后面推车。奈何电车电量耗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电车只是哼哼两声又不动了。松软的黄土一蹬一个坑儿,围着车转了几圈,发现黄土顶着车轱轮和底盘。我们开始用手扒拉开一些黄土,太多了,无济于事!我扭脸拾起来路边的一根小柴禾棍儿,划拉几下,没用!这工具也不称手啊!
     我环顾四野,不是农忙时节,田里一个农人也没有!四下搜寻的我,隐隐发现村口有一辆昌河汽车,关键是车的后门大开,这种情况,说明有人,尽管看不见人影。我给她们两个交代一声后,决定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跨过土路,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田野,枯干的衰草拉扯着我的裙角儿,穿过了一小片杨树林。
    上天眷顾,一家院子外面,有十多个农人正在垒墙。简单说明来意,我给他们反复强调:“我们是一中的老师,到村里找学生。”我心想:他们肯定惊奇哪里来的傻娘们吧?终于消除了他们的疑虑,安排两个人帮忙!我说:“估计你们的铁锨也得借用一下。”他们只好暂停手中的活儿了。搬来了救兵,顺利通过路口。特别感谢淳朴的乡亲的帮忙,要不然,去哪里找到人?这漫天野地的!

     进到村里,看见一个大娘坐在家门口,满头白发,脸上透出一种熟悉的慈祥。她爽快地答应给我们的电车充电。我们放下车子,开始找学生的家门。
     我们询问了几个家长:“孩子在家干什么?”回答都相似说:“整天没啥事,出去打工年龄还不够,玩半夜,中午才起床,整天拿个手机,说说也是白搭儿”。
     
      我们又敲开了一个农家的门,说明来意后,我们继续追问:你家学生在哪里呢?让我们见一下吧!”门被推开了,母亲和孩子正坐在床头,母亲正在看电视,孩子低头玩手机。奶奶说:“孩子摔住腿了,下不来床。”母亲赶紧下来,为我们搬凳子倒水,我们的交谈就这样开始了。屋门外一会儿围了好几个乡亲,端着面条碗串门是农村里常见的。那就一起听吧,讲解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政策,讲述身边的实例。有人帮腔,有人感叹,有一个立即表示:“俺孩儿,明天我都让他回学校去!”
      这个孩子母亲也很是感动:“好好好!好了就让他回学校!”当我扭头看孩子的奶奶时,老人的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一边和我们打招呼说话,一边任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可能是她觉得任何掩饰都是多余。我们都装着没看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道道的皱纹写满岁月的沧桑,一双枯廋的手在暮年时刻还在撑起一个家,我不忍心看了,老人偷偷地手指抹去一点不断流下的泪水。
      我亲爱的学生在干什么呢?他一言不发,一直在点手机,连头都没抬起来。孩子毕竟是孩子,我此时原谅他不知道怎么说话,我此时原谅他有伤在身,我此时原谅他年幼无知。没有哪个老师会和学生较真的。
     我们起身时又交代一句:“老师们都在学校等你!”
     老太太一直送到门外,时不时地擦眼泪。泪窝浅的人也暗自神伤:风烛残年,本应该享受儿孙孝敬的老人,反过来照顾一家人。身后是老人的叹息:“哎!哎!啥法类!”
   
     我们又坐上了学生家里的小三轮,走过高低不平的土路,穿行在两个村庄的之间,一路上变着法地劝说坐在身边的学生,若有所思的学生提醒我们到一个其他班的学生家里,我们答应了孩子的要求,也终于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
     “听说人家去城里打工的,一个月能挣一两万!”
     “上完学也找不到好工作!”
     “已经落下那么多的功课了?”
     麻绳一样交缠的学生的心结一个一个被我们解开了,学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淳朴的乡亲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我们给的电费钱,我们道过谢就返程了。田里的麦苗也似乎伸展了腰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映着阳光,对着我们微笑。
      返校的孩子如花一样绽放在校园里,笑容也写在了园丁们的脸上。
      我的求学路也是弯弯的,是小学时的樊老师把我拉回了校园。
      我上小学二年级时,那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不知道何故?也不知道何时?村里流行起一股浪潮:女孩家,上个啥学呀?等几年,找个婆子家嫁人就行了。这股思想意识像瘟疫一样传染了每一个家庭。陆陆续续,陆陆续续,女孩子几乎都在家帮家人干活了。好像女孩子的一辈子就是嫁人从夫,围着锅台转了。那个时候的好多同伴还订了娃娃亲,好像是但等长大了嫁过去似的,那一根红头绳儿,绊住了好多女孩子上学的脚步。
     懵懵懂懂的我并不知道嫁人为何物?但是上学没人做伴了,在过了半个学期的时候也待在了家里。
     麦黄杏熟的时候,也是麦子进场的时候。高场里,收麦子的灰尘落满了杏树叶子,杏子上也是一层黑麦灰。到处是农忙的景象,手工收割,学生有一个月的假期,小孩儿也要给家人帮忙。正在扬场的父亲突然停下来,蹲下身子来:“妮儿,别干活了,该开学了,你们樊老师来叫你来了,上学去吧!”
    我又重新回到了校园,樊老师教数学课的,把我落下的功课一一给补上了,至今还记得樊老师挤时间讲题的样子:一个柴禾小细棍儿在地上画几何图形,一遍一遍,耐心讲解,一直到我听懂。 以后的日子,无论贫穷,还是疾病,漫长上学路再也没有掉队。如今,我想,给学生讲语文课时的耐心,可能也与这有关系吧!
   
     弯弯求学路,一个孩子也不能掉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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