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春风一度

人生几何，春风一度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的时候，天天正在吃饭。那是岳母给他烧的粥，边上一个碗里，盛着炒鸡蛋。天天努力地尝试用筷子把鸡蛋夹到粥碗里，只是，他握筷子的方法笨拙的让人发噱，偶尔还会用另一只手去帮忙。不过已经进步很大了，前几个月，他尝试几次失败后，会直接把盛鸡蛋的碗拿起来，把里面的鸡蛋一股脑儿地倒进粥碗里去。可惜，这种简单粗暴却有效的方法，很快被叶子制止了，于是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用那种在他看来完全是没必要的低效率方法解决问题。“人生，很多时候就是在自寻烦恼。”我的这个念头，当然，不足为外人道。那么，为什么还要写出来呢？不就是给外人看的吗？好吧，没几个人看我的贴子，更没几个人在意，一如我在意的也没几个人。常来看的那几位，我没把她们当外人。之所以用她们，确实，因为女士更多。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像我这么感兴趣的男人，才是异类。


“天天，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把行李箱放到门口，扶着门问他。“嗯，不许让妈妈生气。”他扭过头来，含糊不清却又尽可能大声地回答。我笑着跟他互道再见，跟他说：“好好表现，爸爸会给你带骆驼奶巧克力。”跟我一同去迪拜的那位同事，前些年刚入了加拿大籍，如今他一个人租住在我们小区，老婆还在国外。我电话叫了闵行江南的出租车到小区门口，然后跟他汇合。这家出租车便宜，从我家到浦东机场比其他出租车能便宜五十块，当然他们运营范围仅限外环外。原来还要收2元电调费的，去年底取消了。钱不多，但不能开发票，也就不能报销，事实证明，我会为此觉得不舒服。对于我哪怕两块钱也不想为公司多花这事儿，我一直有点过意不去。好吧，并不总是这样，有时候，为了工作顺利，一两百块钱我说垫也就垫了，且不会跟老板声张。只能说，人确实是复杂的东西。


车经过的是南浦大桥还是徐浦大桥，我也搞不明白了，只记得那里白茫茫一片，比我家小区那儿的能见度低多了。加拿大同事用标准的普通话问我：“这是雾霾吧？”“应该是雾。”我不确定地说：“我手机里空气质量是良，颗粒物是97。”他笑着说：“我这软件显示153呢。”从他的笑里，我感受了不种不屑，好吧，是我感受到了，但不确定是否他本意。这不是大事儿，远不如上段说的两块钱大，我当然也不会在意。到了机场，自然还是人山人海，好在我们不需要托运行李，自助值机那边的队伍不算太长。安检过关都很顺利，这是说我，他身为外国人，在填写处境表的时候，把登机牌落在那里，不得不跑回去取。午餐我们分头吃的，我只是去全家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低糖乌龙茶，花了15块钱。坐在另一个空荡荡的登机口啃面包的时候，我很怀念早上吃的那顿韭菜猪肉馅饺子。嗯，那是我昨天包好的。


在免税店闲逛时，我竟然发现了阿里山香烟。这种海峡对岸同胞生产的香烟，我去香港出差时曾经给岳父带过，他当时就爱上了，可惜，在国内没得买。于是立刻买了一条，啃完面包给叶子打电话的时候，她在那边嗔怪道：“你不会回来再买？带着也不嫌麻烦。”不嫌，就如当初找我这么个女婿，人家也没嫌我穷。飞机是准时起飞的，十个小时，我看了四部电影：邪不压正、江湖儿女、功夫瑜伽，还重温了《非诚勿扰》。前三部我都是第一次看，挺好的，各有千秋，当然，也都谈不上惊艳。一共在飞机上吃了两顿饭，牛肉饭和香肠炒饭，后者的味道更赞，好像那是我在东航上吃过最好的一顿。说实话，我对东航的餐饮水准都近乎绝望了，偶尔能吃顿觉得好的，喜出望外。到迪拜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但真正落地是半小时后的事儿了，不知道为什么，飞机就那么一直在夜空盘旋，或许，是等跑道？倒也没紧张，只是看着下面的夜景，换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想着，国内快12点了，天天和叶子娘俩，不只是谁的小呼噜更响一点。


租了辆车，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拿到手，手机导航又出了问题。忘了租WIFI，手机里的百度地图，不支持实时导航，只能看个大概。我们两个开车在市区兜了一圈，到酒店都晚上十点多了。那是一家靠近沙发公园的Holiday inn，订的时候有优惠，一个晚上合人民币500。房间一般吧，好处是有一个可以直接插中国电器的插座，还配备了极其少间的电水壶。洗漱后，喝着热水，心神慢慢安静下来，或许是时差问题，只睡了四个小时就醒了。早餐还行，除了没有豆浆油条和咸鸭蛋之外，其他都比汉庭的要强，更何况，它还有很好吃的酸黄瓜，嗯，比德国那边的要差一点。我吃了两大盘，然后又去吃椰枣和柚子时，那个看长相像是东南亚的服务员小姐，冲我灿烂一笑。我也笑了笑，顺手又给自己拿了一个酸奶。喝惯了酸酸甜甜的酸奶，再喝这种没啥滋味的，确实喝不惯，虽然，口感丝滑，像是好东西。


开着聊胜于无的导航去六公里外的展馆布展，瞎跑了二十多分钟后也就到了。还算顺利吧，出了点问题，好在解决了。负责搭建的是一家阿联酋公司，但真正干活的是印度人。那工作态度和效率，跟中国确实没得比。明明已经晚了，却一点都不着急，干着呢，突如停了，原来要喝下午茶。好吧，真就只是喝茶，没点心。他们很热情地给我俩一人半杯，红褐色茶汤，有生姜和焦糖味。“这是印度的茶？”我问。“菲律宾的。”他傲娇地看着我，满脸都是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见识的样子：“我一个孟加拉朋友带给我的。”好吧，我懒得跟他解释，在中国，男人是很少喝“红糖姜茶”这东西的。心里有点感慨，区区一杯茶，前后牵扯到四五个国家，或许，这就是国际化了。趁着他们忙，我跟同事去吃个了午餐，他吃了份沙拉，130块，我吃了份牛肉卷，80块人民币。确实是土豪国家啊，停车费几个小时就收了我们130。


吃饭时，看到手机有个未接电话，一看是叶子打来的，算一下时间，大约是国内五点。微信上有条语音，点开，天天吼着：“爸爸我要跟你打电话哦。”赶紧视频通话拨过去，画面出来，那头是叶子抱着天天，两张如花笑脸。“爸爸，我想你啊。”小家伙这话说得言不由衷，明显他只是对于视频通话感到兴奋。果然没说几句呢，他就在那边嚷着：“爸爸，我要看外国的叔叔阿姨。”于是，我只好把手机缓慢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听着他在那边开心的笑声，我再想转，电话被叶子挂断了，我能猜到，小家伙在那边又要挨批评了。三四点钟，工作也就忙完了，回家路上又走错了，多花了十几分钟。回去洗澡休息一番，步行出去吃晚饭。这破地方对行人一点都不友好，人行横道极少，总算找了家印度餐厅，味道不错，价格亲民。那老板还送了我们一份油炸虾片：“喜欢吃吗？还可以再送你们一盘。”还是算了，鸡肉牛肉和虾还有蛋炒饭，已经吃太多了，却也不过花了人民币160多块钱。

吃饱喝足，踩着高楼大厦之间的沙土路，溜达着回宾馆，异乡的风吹在身上，很暖。


河蚌赌徒 2019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