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大地情歌【十二】

2021-12-23叙事散文宋长征

四十六 笃笃的歌谣啄木鸟天天在唱笃笃的歌谣。清晨,村庄还未醒来,田野上的植物还未苏醒。啄木鸟早就斜着翅膀,飞过那片鱼肚白的天空,在树林里穿行。蛀虫最是狡猾,一代代在高高的树杈上繁衍。总以为,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但这种想法有多么愚蠢啊!你看一……
四十六 笃笃的歌谣
  
  啄木鸟天天在唱笃笃的歌谣。
  清晨,村庄还未醒来,田野上的植物还未苏醒。啄木鸟早就斜着翅膀,飞过那片鱼肚白的天空,在树林里穿行。
  蛀虫最是狡猾,一代代在高高的树杈上繁衍。总以为,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但这种想法有多么愚蠢啊!你看一只啄木鸟长长的嘴巴,像一把尖利的小钳子,带着羽翎的头颅,就是一把灵巧的小榔头,笃笃,笃笃,啄破树皮,啄去了树木青肿的於痕,将一只肥胖的虫子,捉拿归案。
  树木当然感激不尽。所以,风吹来的时候,小树林就响起一片欢呼的掌声。这里是快乐的丛林,这里是鸟儿和我们共同的绿色家园。
  啄木鸟的家,因地而异。哪里的虫子最多就住在哪里。它才懒得去想,哪儿的景色最美,哪儿的风光多么迷人,哪儿总有赞美的歌声唱不尽。
  啄木鸟用快乐的小凿子,在一株梧桐树上凿开一个深深的洞。没错,里面的虫子早被啄木鸟消灭干净,现在要做的是,开凿一个遮风避雨的巢穴,生儿育女。
  田野上的庄稼葱葱茏茏,阡陌两旁芳草萋萋,小树林最是一派盎然生机。蚂蚁们在树下忙忙碌碌,经营者简单的日月。蟋蟀在草丛里清唱,哩哩的嗓音像一把音质上层的小提琴。鹧鸪,鹪鹩和灰喜鹊,谁不喜欢在青绿的丛林安家呢——大家彼此照应,才有了一座幸福的家园。
  探头探脑的小啄木鸟,站在树杈上。它的母亲就站在最高的枝头。风来了,一阵风就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也是一次真诚的鼓励。从树杈上跌落时,小啄木鸟还是孱弱懵懂的小孩子,趔趔趄趄着身影,开始跌跌撞撞地飞行,就成了一个勇敢的乡下少年。
  大地上到处都有神话。大地上的每一天都在发生是奇迹。
  谁的生命中没有动听的歌谣呢。笃笃,笃笃,穿过时光的缝隙,一只啄木鸟用辛劳和泪水,换来温暖幸福的家园。
四十七 趁着夜色飞翔
  
  黄昏,静静的庄稼院,一抹斜阳拂过二娘家的屋顶,洒落在结满槐米的老槐树上。老槐树老了,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更像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的老祖父,每磕一下烟袋锅,夕阳就沉下去一点。仿佛每天的太阳都是老祖父点燃的;到了黄昏,按时掐灭。
  壁虎,村庄里蹿房越脊的高手。我喜欢躺在破旧的老屋里,看他们在斑驳的墙壁上蠕动,每前进一次我的心就会提上去一点。时间长了,看它们总是有惊无险,这才安下心来。壁虎的安静足以让人心服,紧紧贴伏在墙壁上,房梁上,现出霉斑的光滑的镜面上。蹲守。伏击。蚊蚋飞过的时候,它们屏气凝神,一旦落在近旁,这才拖曳着尾巴,悄悄逼近。壁虎的嘴里藏着弹弓,或者舌头就是一把小型的卷尺,它在测量,生与死的长度就在须臾。一只蚊蚋的死亡如此毫无征兆,也许在通向爱情的旅途上,也是正在赶往生命的栖息地,却唯独想象不到死亡。闪电一般,做了壁虎的刀下之鬼。
  夕阳的颜色极红,极暖,整个世界仿佛包裹在成熟的橘子皮里。靛青的瓦是暖的,斑驳的土墙是暖的,就连一阵风吹过老槐树的枝桠也是暖的。
  不知壁虎受到了什么启示,是看见黄昏飞出屋檐下的蝙蝠,还是看见一只从树枝上自由落体下垂的蜘蛛?第一只壁虎个头很大,三角形的脑袋灵活地在空气中转动,是在遥看落日,还是在静听风声。长长的尾巴,看来这是一个狡黠的家伙,曾经无数次飞快逃离大黑猫的觊觎,而不至于显摆断尾脱身的伎俩。老祖父又磕了一下烟锅子,夕阳又沉下去一些。作为头领的那只壁虎,再也没有片刻的迟疑。后退,像蓄势待发的弓弦;前进,奔跑,像一只山野中的麋鹿。起跳。此时的壁虎俨然成了一只跳过悬崖的羚羊,树那么高,二娘家的屋顶那么远,像一道灰色的光束,在我仰望的天空,一闪而过。
  第二只想来是一只壁虎少女吧,它的体态那么轻盈小巧,在头领鼓励的眼神下,毫不迟疑凌空跃起,像一枝凌空的箭矢,稳稳地降落在黄昏的靶心。
  第三只,这个懦弱的家伙,好几次回过头来,沿着老槐树的躯干想原路返回,被我挥舞的树枝赶了回去。夜色真的降临了,天狼星永远那么明亮,伸手接过太阳的接力棒,照射以微弱的光芒。我看见那只怯懦的壁虎终于腾空而起,半截断尾并不能准确把握飞翔的方向,啪嗒,落在瓦砾间,翻白了肚皮。大概休克了好几十秒,这才狼狈地向黑暗处窜去。
  老槐树结了很多槐米,淡淡的槐米香在暮色中弥漫,漂移。老祖父终于熄灭了烟袋锅,一声重重的咳,唤来连绵不尽的夜色,包裹了整个村庄。
  壁虎飞翔的优美弧线,过了许多年,依然还在我的脑海中清晰。
四十八 野蒺藜的论语
  
  野蒺藜是个明哲保身的家伙。野蒺藜长在田埂上,沟渠里,野地里。
  野蒺藜是大地上偷偷溜出家门的野孩子,到处惹是生非,你却对它无可奈。初识野蒺藜是在一望无际秋日的田野上,西北风的脖子上挂着口哨,一阵乱吹,吹得收获后的田野上一片狼藉。我喜欢这样的旷野,天高云淡,不用仰望,也知道天上飞过一群南归雁。我想追风,可风过无形,卷起数茎枯草,吹起几片落叶,又不知所踪。我想留住时间,让这荒凉的时刻停留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好看到天的尽头。我必须学会奔跑,在一只野兔被惊醒后,撒开丫子,在高高低低的田野上飞奔。当然,你会看见结局。一个人永远只能是自己,而奔跑只能是野兔与狗的强项。
  我在奔跑的过程中邂逅了野蒺藜。那是刺痛的一吻。在空旷的田野上,我像一只陀螺般单脚跳起,旋转,另一只脚紧紧抱在胸前。野蒺藜的刺不算太长,野蒺藜扎的伤口也不算太深。
  野蒺藜只想警告你:一览无余的大地上,一样存在陷阱或不测。
  野蒺藜的植株很霸道,长长的藤蔓掩映在酡红的叶子下面,装作害羞的样子。天知道,如此丑陋与阴险的家伙也知道害羞,一只青山羊走过它的旁边,甚至连眼角的余光也懒得施舍一点。
  野蒺藜就是野蒺藜,就像天大地大的原野上存在一个独特的你。你有你的肤色,你有你的气味,你有你的亲人,你有你的故乡,狼外婆虚伪的面孔下,始终没有慈眉善目的神话。
  我诅咒过野蒺藜,因为它无数次亲吻我的脚,让我疼痛不已。我爱上野蒺藜,只因为它是大地上独一无二的野孩子,开花,生长,只由着自己的性子生长。
  阡陌是一条蜿蜒的众生之路,而大地永远是万物繁衍的故乡。高大的是树,刺槐,白杨和迎风舞动的柳。矮的是庄稼,玉米,高粱,棉花和遍地金黄的稻谷。匍匐的才是压抑的野草,止不住歌唱,止不住呐喊,止不住流浪的脚步,将生命的火种洒满每一寸土地。
  野蒺藜开花,开米黄色粉白色的花朵,摇曳在阡陌上,沟渠旁,野地上。不理风的絮语,也不沉迷于鸟儿的歌唱。野蒺藜只在浓浓的夜色里,将一处蟋蟀的巢穴温暖地包裹。虫生草间,哩哩清唱,洒落在大地上的一颗颗露珠,蓝宝石般在黎明熠熠闪光,点亮这片荒芜的原野。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1-10-28 14:14 编辑 ]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