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树

不死的树
武志强

　　走过去的人，都说这棵树会死。有的人甚至会摇头叹息一番，说这里根本不适合生长树，但为什么这棵树偏偏就生在这里呢。
　　这是一棵小柳树，看起来就像一个孱弱的孩子，是那么弱不禁风，它长在两块巨大石头的夹缝中，那石头的庞大令人敬畏，就在两块石头的宽约一个指头的缝隙中居然就长出了一棵柳树。准确点说还不应该叫柳树，只能说是树的婴儿，还没有学会说话和走路。但它不会像我们人类的婴儿一样一生下来就会哭泣，以哭泣来引人注意，并得到关爱与呵护。
　　这棵柳条儿是无声的，没有谁听到过它的哭声，它只是默默的被夹在缝隙中，没有人知道它生长的艰难，人们只会叹息、摇头，说它长不大，说它终要死去的。有的人甚至猜想过它的死法，被干旱渴死，被巨大的石头压死、挤死，或者就是它丧失了生存的意志，干脆自杀了事。这种种死法都是可能的，因为一切皆有可能。
　　有一天在我经过的时候，我也看见了这棵柳树，它还不能称为树，只是一个柔嫩的柳条儿，长着几片绿色的叶子，看起来有点消瘦，就像我们人类的发育不良，营养不够，何况它的生存空间如此狭窄，一天中也见不到什么阳光。倒是有风儿会吹过石头的缝隙，吹着这棵柳条儿，它在微微的晃动，就像婴儿在摇手。如果下雨，也一定会有雨水顺着石头流下来，滋润它。
　　我在这里站了很久，看了它很久，但我并没轻言它会死去。我想，它或许会活下去。就像我们无论面对多大的艰难和困苦，都想让自己活下去，不想让自己一下子就死掉。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树的生命也只有一次吧，说要让它死也就真的能让它死掉。我们不是用刀锯曾经砍伐过不少树木吗？
　　以后在我路过这里的时候，也要特意去这两块巨大的石头之间，找寻这棵柳树，看它是否还在，是否还活着。如果看到它还活着，我就会心里喜悦，像是验证了自己的预测一样。但我从没有给过这棵柳树什么关爱与呵护，正像路过这里的所有人一样，柳树么，那是自生自长的，要灭也是自灭的。
　　但这棵柳树至今都没死，还活着，还是那样默默活着，它或许已经长大了一些，尽管生存空间那么狭窄，备受挤压，但它还活着，还像我们一样活着，像所有活着的一样活着。我从没有听到它的哭声，也没有看见它像居民区的哈巴狗一样向主人摇尾乞怜，获得一点施舍。它是自然生长的，没有主人。
　　我在一个夜里梦见了它，听到它在唱歌。第二天我去看它，它果然在微风里摇晃着青翠的枝叶，在默默中歌唱。在这以后，我每次看见它，都能听到它的歌声。
　　我想，这是一棵不死的树，是上天赐予这两块巨大威严的石头的福祉。正因为有了这棵柳树的生长，这些石头才不寂寞，才有歌声相伴，是柳树袅娜的温情才使得过路人关注它们，使得这里成为一道风景，让你参悟一些生与死的道理。

武志强 2011-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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