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事三章

　　 秋 事 三 章
　　
　　
　　 挂 秋
　　
　　
　　灿灿的秋阳下，习习的秋风中，一些农作物渐渐变老、渐渐成熟。
　　菜园里，青枝绿叶的辣椒树上，乌红的辣椒，像一串串紫葡萄，鲜红的辣椒，像燃烧的一束束火苗。茄子园，掉着一个又一个如同葫芦般的茄子，黄澄澄的。这些留蓄的茄子种老了。农妇提着篮子，来到菜园，将辣椒、茄子一样样摘下。此时农妇篮里，清香四溢，色彩斑斓，远远看去，好像一篮春花。
　　菜园旁瓜架下，掉着白葫芦，闪闪亮亮，像一盏白炽灯。农妇上前，对着葫芦盯了一会，又伸手抚摸一下，知道葫芦老了。“葫芦老了是好瓢。”农妇边说边将摘下来。爬满丝瓜藤的树上，掉着一支又大又长的丝瓜，绿里秀黄，如同正在抹黄的弯弯南瓜。农妇凝神一望，知道丝瓜老了。“丝瓜老了作抹布。”说着，也将其摘下来。
　　花生或棉地边，一株株高梁给地镶一道绿色的篱笆。阵阵秋风，吹红了高梁穗子，如同秋风吹开了农妇的笑脸。场场秋雨，将红穗子浇洒得渐渐地低了头。朗朗的晴天，农妇拿着镰刀，来到地旁，收割高梁。一手抓住高梁穗颈，一手挥起镰刀，唰的一声，高梁一摇，带有杆的穗子随镰而下。
　　高梁杆上缠绕着豇豆藤。有些干黄的叶藤丛中，或掉挂着、或盘绕着一根根豇豆。其中，有的豇豆干蔫蔫的、绵绵的，如同鸡肠一般。农妇知道，此种豇豆，既可留下作来年的种子，又可摘下晒干作干菜，不能让其在高梁杆上老去。
　　秋夜，蟋蟀在屋檐下奏响了乐曲。农妇穿针走线，串起辣椒，一线线辣椒如一串串鞭炮。将一株株高梁穗子、一根根老豇豆，扎成一把把，并草绳捆起来。一捆高梁穗如一束鸡冠花，一把老豇豆如一缕红绳。还将老葫芦、老茄子、老丝瓜等，一样样地系上线、套上绳，准备挂在屋檐下晾晒。
　　朝阳染红的屋檐下，鞭炮般的辣椒、鸡冠花般的高梁、红绳般的豇豆，还有闪光的白葫芦、桔红的老茄子、谷黄老丝瓜构成一幅绚丽多彩的图画，证示着一个丰硕秋，预兆着一个丰收年。
　　 炒 秋
　　
　　
　　秋日里，农家灶房传出嚓—嚓—嚓的炒锅声，袅袅饮烟飘散出阵阵的炒果香。此时农妇正在炒新收获的秋果，当地人叫此“炒秋”。
　　花生晒了几场太阳后，农妇抓上一把，放在耳边一摇，发出阵阵响声，听得出仁在壳里梭动。农妇知道，此花生入炒锅最佳。于是将花生铲起，用筛子筛去沙尘，用簸箕簸去秕壳。之后，先将准备的炒砂倒进锅里炒热，再将花生倒入锅内随砂一起翻炒。白白的花生在黝黑砂里不住地躁动，如同蛆虫在黑土中爬动。花生渐渐变黄，锅里腾起缕缕烟雾。农妇便从锅里拈起一个花生，剥开外壳，将仁一捻，仁籽便脱去红衣，露出白胖的躯体。此时，农妇知道花生炒熟了，立刻将花生随同炒砂一起铲起。
　　从瓜瓤里滤出瓜籽，将其洗净，晒上两场太阳，拈一颗放进嘴里一嗑，籽壳一打两开，瓜籽方可下锅。农妇知道，炒瓜籽不用炒砂，但需用温火。锅烧红之后，倒入瓜籽，迅速退柴，让火苗变得像狗舌舔手那般温顺。瓜籽在锅里不住翻动，渐渐变黄，叭叭炸响，像放鞭炮似的。此时，农妇便将准备好盐水倒洒在瓜籽上，锅里冒着白烟，发出嗤嗤的响声。农妇急速翻炒一小会，待瓜籽炒干后即刻铲起。
　　炒秋，有时炒板栗。炒前，准备细小的石籽和较大的铁锅。炒时，先将石籽倒入锅里，用猛火将其炒得发烫，然后，把晒干的板栗倒入锅内，随同石籽一起翻炒。石籽在锅里不停地溅起点点火星，有的板栗渐渐咧开了嘴，露出牙齿；有的板栗炸裂开了身壳，露出躯体。农妇知板栗炒好了，便立即铲起。炒好的板栗，轻轻一剥，身壳便脱去，黄黄的仁果像圆溜溜的蛋黄，吃起来，粉刍刍的，味道绵长。
　　秋夜，蟋蟀在屋外奏响了音乐，月亮在窗户露出了笑脸。一家人围坐着桌子，吃着香味可口的花生，品着粉刍刍的板栗，嗑着香脆脆的瓜籽。边尝秋天的新果，边谈丰收的希望，欢声不断，笑语飞扬。
　　
　　 送 秋
　　
　　
　　秋日的清早，启蒙星在眨巴着眼睛，报晓鸡在喔喔打鸣，萤火虫在村头树上闪烁，村里中巴车亮起了眼睛，嘀嘀嘀地喊人。接着，村道上，一位位村人挑着大筐小箩，拎着大袋小包，匆匆忙忙地赶来搭车，给城里亲人或亲戚朋友送新收的秋天果实。
　　中巴车载着村民及秋天果实启动了。车内，老爹爹胸前抱着弯弯桔红色的南瓜，如同抱着一个金娃娃；老奶奶包里包藏着炒熟的花生，香喷喷的；中年男人的大箩小筐里，盛着白花花的糯米和红苹果般的红薯；中年妇女篮子里装着红红的辣椒、青青的扁豆、油绿的丝瓜。
　　车上人针对秋天果实，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这个说，如今惠农政策好，种地划得来；那个说，雨水调匀，今秋是个丰收的秋。边议边乐，边说边笑。秋天的果实，飘着阵阵芬芳，随同车上人欢声笑语，在通村公路上飘逸飞扬。
　　到了城里，村人带上了东西，如果路程不是很远，一般不搭车公汽，更不“打的”。他们挑着大箩小筐、拎着大袋小包，行走在大街小巷上。一辆辆车为他们让道，一位位市民为他们指路，一个个小朋友为他们领路，一双双眼睛向他们投去赞许目光，一双双手帮助他们拎提东西。
　　秋天果实随主人一道，走进高楼大厦，走进了家家户户。老爹爹将南瓜抱给儿媳，儿媳脸笑似一朵花，连连说，这瓜甜！这瓜甜！老奶奶将熟花生抓给孙子，孙子见那花生是灰黑黑的，不敢动手剥吃。奶奶便说，这花生外黑内白，香哩！于是，孙子剥开灰黑的壳，用手捻起仁皮，果然是白胖胖的，吃起来，真的好香。中年男人把糯米、红薯送给弟弟家，弟媳抓了抓那糯米，摸了摸了那红薯，不停夸大哥的糯米白、红薯大。中年妇女将辣椒、扁豆、丝瓜送妹妹家，妹妹兴奋地说，姐姐种的菜好，家人吃了放心满意。
　　村里人给城里送去的是秋天的果实，是秋收的喜悦，是浓厚的乡情，带回乡下的是城市现代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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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1-8-19 06:4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