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同题】年

                                                         年

       前年，我在山海关岳父家过年。大年初一，我给妈打电话拜年，妈说：崽耶，今年过年早点回来，多住些日子，我给你们蒸扣肉。
       这些年，父母岁数大了，一到春节，我和媳妇两头跑，一年在山海关，一年回湖南。母亲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岳父、岳母也是自己的爹和妈。
       三月份，妈楼下的木兰花落了一地。母亲来电话，让我掰掰脚趾头数一数，看看离过年还有多少天——在妈看来，年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七月，妈翻日历，妈嗔怪：今年二月十五号过年，比往年晚了一个多月。为这事，母亲没少跟我叨叨。
       九月，母亲提醒我把工作上的事安排好，别到时候脱不开身。
       捱到十二月，妈却病了。哥带妈去住院，妈不肯，妈说，还有两个月就到了年关，年关不出门。
       新年才第二天，母亲因为脑血栓，还是去了医院，尽管不得已，却又无可奈何。头几天，母亲人还清醒。我跟她视频，母亲侧着脑袋问我，火车票买好了吗？母亲心里清楚，春运的票紧张，不好买。
      一月八日，母亲开始昏迷。
      九日，我买飞机票回去。母亲躺在重症室，我跪在床头喊：“妈，儿子回来了。”妈没应声。
      连着二十天，母亲只能打流食，每隔两小时，我帮妈翻翻身子，母亲没一点知觉。
      晚上，我裹了外衣，睡在母亲的病床前，想跟母亲再拉呱、拉呱，母亲却……。母亲昏迷了三十天，到底没能捱过老天爷。
      母亲走的这一天，离年只有十五天。
      年三十，特憋屈，酒没喝几口，却把自己喝“断片儿”了。
      那是个怎样的年呀？母亲盼了一年的年，让我“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