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谁陪我过生日
2021-12-23叙事散文太阳神
我的生日，宿命地与教师节重合。一山谷逶迤，青草悠悠，清泉潺潺，鹊声啾啾，……那是一个下午。我结束了两年小学民办教师的生涯，被调到中学。村里派脚夫用手推车送我，我就一装手榴弹的木箱子，里面其实是空的。我一直等着郭老师吹哨音上课了，这才从村长的……
我的生日，宿命地与教师节重合。
一
山谷逶迤，青草悠悠，清泉潺潺，鹊声啾啾，……那是一个下午。我结束了两年小学民办教师的生涯，被调到中学。村里派脚夫用手推车送我，我就一装手榴弹的木箱子，里面其实是空的。我一直等着郭老师吹哨音上课了，这才从村长的房里提出箱子，教室是在村长的堂屋。而我是悄悄地从侧门出来的。但是，当我转过一个山嘴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拉泣声。我回头一看，一字长蛇阵，所有的学生都在山路上送行。原来，有学生在窗子上发现我走了，就拒绝上课，一声么喝，全都来送了。我只得停下来，双手伸开，挡住学生。可是，有两个女学生，一人抱着一只腿：“老师，你走了，谁教我们？我不要你走！”我说：“新老师马上就到了。”“我们不要别的老师。我们就要你！”说着，她们哇的大哭起来。这时候，那个和我同年的女生走到跟前，我看了她一眼，说：“你带着他们回去吧。”她说：“你能不走，好吗？”我摇了摇头。
又是一年生日教师节。又是一样的秋高气爽。但是，我就要告别那所中学了，去进行我的学业。那是一个早晨，一百多学生围在校长室门口，要求校长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很认真地说：“既然老师考上了大学，那校长就应该让他转为公办教师，他可以不去上学了，还依然教我们！”校长说：“我一百个愿意这样做。可是你们的老师他自己要走。我留不住啊！”这校长真是坏透了，明明是考上大学并不等于转为公办的，他也没有这个权力，可是他却会忽悠学生，让我背负骂名。于是，学生呼啦一下，围住我：“老师，不要走，你不要走。”一个女生拉着我左手，一个女生拉着我右手，一个拉着衣袖……男生则把外圈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人替我解围。我只好说：“我保证，毕业后一定回到这里来。但是现在我必须去上学，才能更好地教你们。” 我毕业后，实现承诺，回到我们那个山区县城，头顶着“优秀毕业生”的“金字招牌”，按政策，我可以自主择业，选一个我喜欢的单位。但是，我还是提出要回到那个山沟中学。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于是我便与教育局的人事股说，甚至托人找局长，跑到局长家里，要求改变调配。局长是答应了，可是却把我改到另一所中学，局长说那学校的校长点名要我，把我要去做了教导主任。这以后的教师节，陪我过生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会议。直到28岁生日那年，春燕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学生们都来房间里为我做“寿”。
突然，我被从乡下的中学调到县城中学，也是一个教师节，我不愿意去。县中教导处长、县教育股长、督导室三家联合现场办公，先说服我们校长，说在全县所有的教师中，任由校长自己挑选，来换我去县中。校长答应了，于是来劝我，最后区里的长官也出面给我做工作，因为他是我中学的老师，我听他的话，去县中了。临行，金花放弃了在那所中学读高三，在我上车去县中的时候，她也提着被子，跟我一起上车去县中。我只好带她去教导处，那是我求学校办的唯一一件事。副校长把学校的被子找出来为我铺好了床，让我十分感动，从此才安心下来。
为了考研，我辗转两省，北上南下，最后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那又是一个教师节，又是一个生日。我要去读研，校长不同意，召开我所管的部门全体教师会议，“公投”来决定是否让我去读研，又召开全体学生会议，“公投”来决定是否让我去读研。但是我还是在校长室赖了一个星期，最终校长不得不同意我去了。临走的时候，我没有让学生们知道。
那天一清早，我在梦中被敲门声惊醒，起身开门，却见云等四位女生站在门口，那时天刚蒙蒙亮。“我们是翻学校院墙出来的。”云说。“这是严重违纪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我责怪她们。云说：“谁让你不事前告诉我们，我们昨晚回宿舍才听说你今天要走。”云说：“你读了研究生，还一定要回来！”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她高兴地笑了。
于是，每个星期，我都能收到云一封信，信里是她画的钢笔画、铅笔画、毛笔画、巴掌大一页小小的宣纸，边框画着各种种样的图案，画中是鱼，荷，鸳鸯……每一封信，都装满了云亲手编织的小鸟，她说：“每编一只幸运鸟，我都希望你一辈子幸福！”
但是，我还是没有回到那所学校，因为我的班“铁打一般”，“水泼不进”，别的老师无论再优秀，得不到学生的承认，所以学校只好把那个班拆掉了，把学生分到其他十个班里。
我回信告诉云，“对不起，我不能回到那里了。”从此，云再也没有消息……
二
有一种爱，与天地齐辉，有一种爱，与日月同在，有一种爱，只有纯情的付出，有一种爱，默默留在心间……亲情的爱，是自私的，因为亲情是一种属于的关系，是一种养育的权力与义务的关系，与亲情相比，师生的爱是超越自私的无偿付出的爱，是一种心灵升华的爱。有的说，老师的爱在学生的成就中体现，老师的价值由学生来体现。其实这都是自私的想法。真正的爱，是没有任何指望你所爱的对象来“实现”你的价值的。你的付出是全然的付出，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回报”。
人们都天真地以为，老师是生来的神圣，他们天生地要无偿地为学生付出全部的爱。这种高调就连草木也不相信。
老师与学生一样，都是平等的人。学生需要老师的爱，因为爱是知识吸收的先决条件。然而，中国几千年也就只出了一个孔子，可以无条件地爱学生，现实生活中，没有多少无端地“爱”学生的，因为这种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提倡者只是一个大骗子，骗人们相信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事实上，只有学生对老师的爱戴，才会激发老师的创造激情，才会真正全心全部地付出。每当你站在讲台上，累死累活的时候，你是因为看着可爱的孩子们那充满期望的眼睛，那充满迷一般的未来的发展，那活泼动人的以小充大对老师的“关心”。
哪怕你工作中受到同事多少攻击，受到校长多少压迫，受到官们多少凌辱，受到差生多少误解，受到家长多少歧视和诽谤……只要你的讲台前还有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神，一种期望的向往，你就会“登此讲台，宠辱皆忘”，从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了，你就会借这一点精神力量走到生命的终点…… 三
硕士毕业，我当了大学老师，每个生日都是和恋人度过的，即使恋人不在身边，也会为我的生日买上一份小小的礼物……
去年的生日，我在剑桥去牛津，本是孤独一年，远在万里异国他乡，可是幸有徐博士陪同游历牛津，并请我吃了牛津的“长寿面”……
忙忙中27个教师节过去了，27个生日就是这样度过的。
四
今年是一生中唯一一个生日没有人陪的教师节，因为在周六，所以也就没有会开。大有“多情自古伤离别”的意味：
无钱鸟飞绝
没权人踪灭
碧海淹孤影
独钓一轮月
一首绵绵百转心曲，穿过子夜的窗帘，传到遥远的地方，子夜箫咽月不明，秋风不懂断肠人……
[ 本帖最后由 太阳神 于 2011-9-10 08:48 编辑 ] 太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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