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人的乡风

怡人的乡风
——回乡小记

晚饭后，家人提议，去江边的堤岸上走走。
江边的堤岸是新近用水泥浇筑的平整之路，路旁是正在新建的绿化带，三米多宽的堤岸，依着江水蜿蜒通向远方，是散步的好去处。出门，过马路，我们的脚便触着这怡人的江堤了。一阵清风袭来，冰冰爽爽，一下子让浅饮了几口葡萄酒的我，清醒了许多。葡萄酒是姐姐自家酿制专门带来的。我不胜酒力，尝了几口，便已微醉。
我们慢慢走着，一会儿说些各自小家里的琐事，一会儿议论江堤的事，更多是我们仨听父亲介绍江堤及绿化带的建设情况。我们乐意听，父亲也乐意讲。父亲不时说着自己的计划，要在自家房子对出的堤岸上，种些有香气的树木。我们便连声称好，而且还不住推荐树种，比如木樨、樱花、桃花、红枫之类的，红绿搭配，清香宜人，可观可食。一时间，我们仿若回到了儿时，姐妹围坐一起，听父亲讲他肚子里的墨水——《大唐游侠传》、《海公大红袍》的故事。父亲是讲了又讲，我们愿意听了又听，似乎总也听不倦。旧故事里推陈出新，常被父亲换了新面孔，一招一式的变化着模样。小时的我们，只欢喜着看父亲指手画脚、声腔不断的形式，哪里知道与先前一般无二。这样温馨的画面，作为一种回忆和怀念的因子，它多多少少勾起了我们思念中一点美好的情愫。甚至我觉得，即便当初知道父亲每次讲的是同一个故事，我们也是愿意一句句地听着，一招一招地看着，一次一次地着迷着。
一些风吹来，是岸边的草儿在动，是新栽的树木枝叶在晃，他活泼的绿色小手，长满激情，激起我们内心的更多的欢愉，使我们在漫步中，得以回忆童年的快乐。一缕心灵的风，来自草木的气息，漾在童年的波光里，泛着涟漪。
天色逐渐暗淡，开始渐渐安静。一些微明的路灯次第亮起，愈见得乡间的静谧。我们把语调放得很低很低，把步子放得更缓更缓，生怕丝毫的躁动，都会惊扰了这迷人的夜色。
草丛里间或传来三两声音符，那是一些蟋蟀之类的昆虫，或者是江岸对面田野里的青蛙随意洒落的音调吧——莫不是借着灯光，瞧见我们漫步的影儿，也赶来凑热闹了。
江水泛着暗波，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迷离而深邃，疑似一种电脉。闪电，倏忽般的暗涌，恰像你的内心受了某种惊喜，兀自激动。也或是水中的鱼虾，受了灯的惠顾，兴奋着，追逐着，嬉戏着。一个个精灵，皆有自己独享的方式，这便是自由的江水在同我耳语了。我且借着这机会，做一回幸福的听众。
江岸过去，是漫漫田野，连着江，连着山，不知栽种何物，这会儿正绿油油一片，透着银亮的水田，倒映着天光云影，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的的一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便迅速闯进脑海。田野再过去，便是连绵的山了。这会儿青翠的色彩自不显现，但蓊蓊郁郁朦胧的身影，确确实实烙在了夜色江风中，一闪一闪，如挥动的旗帜也罢，如浓郁的深情也好，自在和放达，宽松和内敛，尽在其中了。就着那些风，一阵阵地吹，依稀可辨各自的身份。清爽的，来自江面；凉幽的，来自旷野；微微湿润的，是草丛的情调；成片成片着来的，那是对面山林的豪放——风是会说话的，每一种风，都有他自己的语言。而这会儿，我也确实感觉到了，正如我此刻的心情，无碍无阻，无涩无凝，便觉是个惬意快乐的生命体了。
漫步而归，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静看风吹帘动，想象窗外那些迷人的景象，思绪宛如片片儿云朵，时东时西，怡然飘荡。这时，我想起了城市里的风。
在城市里，晚饭后，人们更多的是从蜗居里抽身而出，将肉身展现在公园、大街，或商场。于城市来说，商场与大街庶几分不出昼夜之差了。每当看到公园里快步行走健身的人们，我的心反而平添了丝丝的忧郁。这让我忽然想起若水诗集里的几句话：让我们用自行车上班/可以腾出慢悠悠劲儿/如今街面上那些红绿灯亮了/那么严重的堵车/她们是要把点点力气积攒起来/用来挤上地铁划算……
“等等我们的灵魂吧”，我忽然也记起自己先前写过的一章散文诗：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稍作休息吧，请让我赶上你们的步伐。当太阳还在地底下运行，当星星还在梦中呢喃，请让月亮继续发挥她夜晚的功能。太阳，你等等！夜，草叶上的露珠可以倾听，流萤在此间飞舞。风把美妙送给了“纪伯伦”的那只耳朵和那颗心。月移西厢，这才是你太阳开始准备出阁的时候。放心吧，大地母亲，早已为你备好新一天的嫁妆。一切都在按着古老而至理的方式进行。顺其自然，《揠苗助长》早已诠释了简朴的寓意。这样，我似乎可以让梦中的灵魂紧跟上月亮和太阳交替值班的肉身。否则，我怕太阳已经遥遥，而我的灵魂，尚在梦的路上。
回忆着，感受着，灵魂深处似乎被重重地敲击着。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一种从容优雅的人生之态更重要。此刻，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便觉着自己的快乐幸福与自由了。
什么时候，也让我们的城市之夜，城市之风，渗透自由惬意的乡野之风。那风，便是书写着自我性灵的可心之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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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木桂子 于 2011-8-23 22:1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