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

　　我喜欢清静，很少交友。
　　一次在亲戚家，我偶然认识了刘英。之后，她几次相约，我不答应。
　　刘英又来电话了，我说，没时间啊，不要总打电话。她吞吞吐吐一会儿，我接着说，要不，等着听我电话。
　　一晃两年过去了，我俩没有联系。
　　一天，闲来无事，我忽然想起了刘英，记得初次见面，她抓住我的手不撒开。她看见我的手背有一道疤痕，问咋弄的。我说，邻居搬家了，他家的大黑猫成了野猫，时不时上我家寻食。有一次，我扔给它半截火腿肠，它吃着，我蹲下来想抱它，呜——它一声低吼，一爪子挠我手背上。刘英的大拇指也有猫咬的疤痕，她家的大花猫吃了毒死的老鼠，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她抓住给它灌白糖水的时候被咬了。我给刘英打电话，约她见面。
　　她来了，比两年前显老，尖下颏，高颧骨，两道又深又长的法令纹沉积着污垢似的。我叫她点菜，她说，炒……酸菜……丝，不放……辣……辣椒。记得你……不敢……吃辣……辣椒。她口吃。
　　我俩边吃边聊。她说我脸皮没见老，眼睛看着老了，眼睛边里有红肉有岔纹了。我没细究她的话。她问，以前我咋那么快就挂电话，她没说完呢。她说，她家有两头耕牛，一个槽子吃草，一副犁杖耕田，好多年形影不离。不知咋地，一个早上那头长弯角的老黄牛倒地死了，剩下的那头干活耍滑看着很凶的卷毛花牛，开始不吃不喝，不干活了。它时不时闻闻长弯角老黄牛套过的缰绳和趴过的地方。它越来越瘦，后来就起不来了，看着牛圈门口哞哞叫唤。刘英接着说，她没文化，她想叫我上她家看看，写写它们，留下文字纪念。刘英说，她没约到我，后来卷毛黄牛也死了。
　　我上刘英的家，牛圈还在，牛圈里的牛粪已经干干的了。我抓一把牛粪攥住。
　　刘英给我讲了现有的一头毛驴，一群鸡鸭，一只狗。她说，它们都那么好。我暗想，如果写，署名一定加上刘英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