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二月的北京

2020-09-17抒情散文木门长子
二月的北京二月的北京春意萌动,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生机。龙抬头这天的一场大雪覆盖了大地,使原本变暖的空气又复回到凛冽。置入房顶上的迎春花就在这样的凛冽里悄然绽放,朵朵如东升的朝阳。从住处的窗棂看出去,是一片雪的世界。黄叶儿飞舞。麻雀转动它们灵

  二月的北京

  二月的北京春意萌动,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生机。龙抬头这天的一场大雪覆盖了大地,使原本变暖的空气又复回到凛冽。置入房顶上的迎春花就在这样的凛冽里悄然绽放,朵朵如东升的朝阳。从住处的窗棂看出去,是一片雪的世界。黄叶儿飞舞。麻雀转动它们灵巧的眼珠,在二月的气息里显出别样的新姿。北京城的风很大,有将行人掀翻的可能,地上到处堆满了雪。街道很长,空荡荡的,走在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决定出去走一走,到阡陌之间寻找北京的风景。我的目的地是位于紫禁城东北角的南锣鼓巷。   说起巷子,不由得让人联想很多,上海的里弄,南京的通幽曲径,都有一种别样的风姿,南锣鼓巷也是一样的。北京的胡同很直也很宽,处处彰显出帝都的开阔大气。南锣鼓巷属南北走向,南临平安大街,北靠鼓楼东大街,是一条古朴又不失现代风情的商业街。这里虽比不上王府井的繁华、大栅栏的喧闹,但元、明、清三朝留下的建筑格局却奠定了它极高的历史地位。南锣鼓巷曾是贵族们的集聚地,至大清朝时已成为满镶黄旗的重要居所。历史总是那么吊诡,先是金人海陵王建都北京,后是蒙古人一统江山占了金人的地盘,然后又是明朝的朱元璋、清朝的皇太极在这里粉墨登场。于是,随大军而来的军农在这里住了下来,让现在的南锣鼓巷成为一处保存有元代院落肌理、资源丰富的民居区。不能想象原居民们来到这里时的复杂心情,也不能想象之后他们因婚姻血缘建立起来的盘根错节的关系。满汉不通婚,很大程度上让这片区域在清王朝时期成为皇权与身份的象征。   胡同,这个词源于蒙古土语,本是“衚衕”“巷道”的意思,元忽必烈时期因为建制的需要,在北京东城、西城、什刹海附近建有同样格局的建筑。这些胡同纵横交错,每一条与每一条之间皆无阻隔,而“井”又是这些胡同中最明显的标志。人们在胡同里繁衍生息,度人生之悲乐,看流星飞云,同时也在经历兵荒马乱、世事沧桑。住在胡同里的老北京人大多长着满蒙人彪悍的面相,性情也多豪放大气,民族的融合使这片区域成为一处诸多文化与精神的交流所。如今的南锣鼓巷沉静优雅,呈现出现代时尚的气息,像一个硕大的“丰”字在迎接着八方来客。   北京终归是北京,它胸怀博大,在悄无声息地告诉人们——你既是这里的百姓,也是这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在胡同里,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没有南方人北方人的不同。步子的行走只是一种存在,是南锣鼓巷不可缺少的风景。南腔北调成为这里的装饰,雪天里出现的男女老少于二月的凛冽中随性恣意。从半空挂着的红灯笼可以看出,春节前后南锣鼓巷热闹的氛围。两边的铺面里时有音乐传出,四四拍的钢琴曲,很优雅。这里的胡同因为岁月的缘故早已失了往日的门弟阶品,高大的门栏也不再阻挡人们行走的脚步。在这里漫步,我觉得从心灵到身体都是干净的。   景总是因人而存在,人的目光是古老文化的追随。在南锣鼓巷现存的胡同里,我发现了十六个奇怪的名字,并有意无意地猜想隐于他们背后的故事。二月的雪色真好,恰到好处地将胡同里的各种物件妆扮起来——放置了一冬天的花木箱、门上悬挂着的小红旗、铺面柜台上摆放的招徕语,在雪的映衬下都闪着别样的光彩。吉事果,据说源于西班牙,是一种很见风情的小食品,网格状的小油条上裹了色彩艳丽的冰激凌,吃起来甜脆可口。玫瑰冰激凌,是由稍硬的冰激凌做成的,瓣瓣如玫瑰花正在绽放,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很吸引人。站在大街上舔食冰激凌的一般都是小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窈窕的身姿,长短不一的服饰,让人耳目一新。可能下雪的原因吧,南锣鼓巷的游客并不多,偶尔能看到高鼻子蓝眼珠的欧洲人穿街而过,他们年轻健壮,从年龄上看大概是在北京城就读的留学生。也有团队游客到来,由导游引领着走进这条不到十米宽的巷子,充盈到巷子两边的胡同中。我是其中一个自由的游览者,独自行走令我兴趣盎然。   雨儿胡同,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在这条胡同里曾住过建国重臣罗荣桓、粟裕。一代国画大师齐白石老先生也在这里居住过。现在的齐老先生旧居已改建成“齐白石旧居纪念馆”,开放后供人们参观游览。齐老先生旧居是一座清代建成的四合院,院里置放有齐老先生的石刻雕像和红门绿窗的房舍、花卉。房舍内布有各种形式的纪念品,以仿制的齐老先生水墨画为最多。院里一棵白玉兰树上有花苞竖立,花尖微红,瞧上去很有些民国女子的风姿。这棵树不知道是齐先生亲手所植还是后人栽种,但确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于二月的风雪中微动。雪零零落落地洒下来,落在玉兰花的花枝上,洒在齐老先生踱过的每一块土地上。耳旁有招待人员不间断地介绍着什么,想必是齐老先生的生平无疑了。出了齐老先生的院子向西便是玉河,河上有桥,河边铺满了鹅卵石。小石子们形状各一,恰如老北京的胡同儿一般。   帽儿胡同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沿玉河向南拐进去便就到了帽儿胡同,一样的青砖灰瓦,一样的朱漆大门,一样迎风飘扬的小旗子。有车辆停靠在胡同一边,显出拘谨的样子。此时的胡同毕竟不是元大都时的模样了,在经过时代的变迁之后,它的宽度仅容一辆小型轿车单向行驶。看到停放在墙边的汽车,由不得我想起以前住在北京东西十条的时候,曾见一辆拉菜的平板车与黑漆的宝马相遇,都是不经意,却在不经意间酿成大祸——老旧的平板车给了黑漆宝马一个大大的“吻”,致使那宝马车的主人当街叫骂,着实惊动的不少看客。如今,平板车是不能再进胡同了,但宝马车依旧,只是偶尔停下来的时候会上下左右护个周全。帽儿胡同中建有文昌宫,原本是供奉文昌帝的,现在改成了帽儿胡同小学。这条胡同住过末代皇后郭布罗·婉容。美丽而又可怜到极处的郭布罗·婉容就是从这条胡同走出去,走向紫禁城,走到末代皇帝傅仪身边,以后又流落东北,客死他乡的。帽儿胡同还是明代将领洪承畴、北洋军阀冯国璋的居住处。光绪年间武英殿大学士文煜也曾在这里住过。可园,便是文煜的私家大花园了。可园内布局谨严,山池亭榭聚合其间,珍贵树木盎然生长。这座园子占地约11000多平方米,由五座院落并联组成,青石台、灰瓦墙、朱漆大门、石狮子皆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同样大规模的建筑在南锣鼓胡同的炒豆胡同也有一座,是过去的僧格林沁王府。原僧王府的建筑规模很大,前门在炒豆胡同,后门在板厂胡同,纵跨两个胡同,王府又分中、东、西三路,各有四进,东路除正院外,还有东院四进。现在,留存的炒豆胡同西口曾是僧格林沁家的祠堂,已改建成侣松园宾馆。宾馆内亭台走廊、花卉翎兰样样不缺,瞧上去很有些旧日王府的风范呢。   时间真是一个不可琢磨的东西,谁都不能保证往日的风华会恒久存在。彪悍的蒙古人忽必烈不能,朱明王朝不能,想再多活五百年的康熙皇帝也不能。此后的很多年战事不断,满与蒙之战、汉与满之争让胡同繁华落地、寂寞重生。不能解读过往落败的皇宫大臣及其他们的子女,也不能言尽吊死在景山上的崇祯皇帝,以及后来出逃伪满州的傅仪,都是时光变幻中的一份子,在随太阳升起,又随夜幕落下。但北京胡同却让我看到了另一种风景,在这里没有永恒的皇胄,也没有永恒的权力,这里只有百姓。百姓似水,在寒冷的天气里恬淡地生活着,于平常中透出瑰丽来。其实,平凡也罢,富贵也罢,阡陌红尘,于普通中讨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才是人间正理。中午,有阳光穿过云层斜射下来,丝丝缕缕地洒在落满雪花的地面上。果蔬的香气扑面而来,已到了游人们用餐的时间了。   东棉花胡同口有一家便民小店,店内桌椅整齐,菜品齐全,透过玻璃能看到窗内的景致。我进去叫了一碟萝卜干,一对四喜丸子,外加一杯热豆汁。小饭店里人不多,尤以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为主,偶尔有老人进来,匆匆提走一份盒饭或者呼喊着叫一盘羊肉饺子。舒爽之间,皆是人文的谐和。二月的大雪在落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已厚厚地积了一层,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透过窗子,能看到留在地面上的脚印和老槐树落下的叶子,它们就像时空划过的流彩,有深有浅,有整齐也有残缺。一只小白猫沿着墙角移挪,东闻闻西嗅嗅,猫的爪子搭在墙面上,伸长了胡子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孩子们嬉笑着围上去,从书包里掏出吃食摆在猫的面前,但那猫并不畏惧,一边腾挪跳跃躲避开孩子的追闹,一边发出“喵喵”的声响。猫身上的毛发仿佛枝丫间闪耀的光,美丽而精致。东棉花胡同是中国艺术学府中央戏剧学院的所在地,过去是北洋军阀内阁总理的住所,小洋楼看上去很不错。在这座小洋楼里曾培养出了不少优秀的戏剧人才。   同样的小洋楼不远处的菊儿胡同也有一座,原本是清朝大臣荣禄的宅子。荣禄昔日因受到慈禧太后的青睐,曾任步军统领、总理衙门大臣、兵部尚书等职,其女瓜尔佳·幼兰后嫁于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为妻,生下了末代皇帝傅仪、次子傅杰。荣禄的旧宅建造宏伟,囊括了菊儿胡同的5号、6号、7号院,西为洋式楼房,中为花园,东为住宅,青砖绿瓦,花团簇拥,可谓胜极一时。但现在的荣禄府只剩下一座半旧的小楼了,有些地方已破败不堪,其间的雍容华贵早已灰飞烟灭,让人不由得想起唐朝诗人刘禹锡《乌衣巷》的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时光的冷峻早已让荣碌府繁华尽失,不复再来。1992年,北京市政府对菊儿胡同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危旧房屋改建工程,并因此获得联合国世界人居奖,让这一片人文的居住地才又重新焕发出新颜。如今在菊儿胡同中居住了许多外国人,他们平静祥和地生活着,于朝起暮落间触摸北京胡同的文化,感受这里不同内涵的风情。其实,不管哪种模式的居舍都是为人而建造的,是人的栖息所。人在这里度一年四季,看风起云落,在天气晴好之时与家人闲聊,在有雨的日子里乘了黄包车逛市场,所求的也只是一份简单而又有意义的普通生活。   从小饭馆里走出来,已是下午一时许,趁兴我又拐进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胡同,在一扇红漆的大门前碰到了一位老伯,只见他推着自动车从内屋里走出来,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脖子上戴着棕色的羊毛围巾,面相朴实,笑容可掬。他家的门楣修造得很是简陋,窗台上摆放着布拖鞋,靠窗的桌子上还搁着一根剥好的葱。一位中年妇女弯了腰正在扫雪,脸儿微红,好像还有些气喘。她说:“爷,你早去早回啊,别忘了到前门去一趟六子家。”“知道了。”老伯应了一句,麻利地跨上自动车远去了。他们说话的声调京腔京韵,听起来让人格外舒坦。蓦地,我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北京胡同和胡同里的北京人。人们无所虑无所忧地活着,对幸福的祈求简单到微小。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悬在空中喧闹,地上的雪慢慢地融化了。于是,我将手伸了出去、再了伸出,在二月的风里感觉春来的温暖。那温暖随着雪色上升,幻化出更多美丽的名字。它们是蓑衣胡同、福祥胡同、景阳胡同……南下洼子胡同、秦家胡同、前圆恩寺胡同……   (4340字)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