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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一切都是值得的+人生第一课+那都不是事儿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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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那都不是事儿


周日上午,叶子的闺蜜和她丈夫来我家做客,给我们带来了她老家东北的“人参花”,说是可以泡茶喝。叶子早早就去菜市场买了菜,烧了天天最爱吃的白斩鸡、糖醋排骨和油爆虾,还用黄豆炖了猪蹄。素菜就一个,岳母自家种的菠菜。有点尴尬的是,我明明洗了一大盆,但炒完竟然也不过是刚盖过盘底儿。叶子是我家当之无愧的厨神,不要说上海本帮菜的红烧肉和毛蟹年糕之类的家常菜了,就连粤菜的咕老肉、川菜的水煮鱼等也都是信手拈来。前几年,在她贵夫人的梦想还没破灭的时候,她是懒得下厨烧菜的,都是我和岳母烧了,然后忍受她各种批评。这两年,想来是对我绝了望了,下厨的频次倒是多了许多,于是,我们几个就有口福了。天天就说了,妈妈烧菜100分,爸爸60分,嗯,总算是亲生的,还是让我及格了。

吃过午饭,聊了会天,客人就回家去了。我在厨房洗碗擦灶台,叶子在陪天天玩,逗他说:“今天谁来做客了?”天天脆生生地答道:“静阿姨和简叔叔。”想了想,他又自由发挥道:“静阿姨是客人,天天是主人。”说这话的时候,孩子很自豪,因为他总算能分清楚了,至少半年前,他对此还总是容易迷糊。于是,我又问他:“还有谁是主人?”他飞快地回道:“天天,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我纠正他道:“还有爷爷呢?爷爷也是主人啊。”他想了想说:“爷爷是客人,爷爷住金山。”好吧,我竟无言以对。岳母是跟我们一起住的,帮着带孩子,而岳父则是一个人在老家。老人难得来一次,他不喜欢我们公寓房的逼仄,也难忍受不许在家里抽烟的规矩。在过去的五年中,岳母大概一个月回去一趟吧,聚少离多。

家里地漏修过了,但是否真修好了,我心里还没底,要等它胶干了后用过才知道。于是,晚上一家人还是去健身房洗澡。这是我们老少四口人第二次一起去了,健身房的前台果然提出了异议:“两张卡,只能是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上去,你们多了一个人。”叶子脸色很是不悦,被阻止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她觉得没了面子:“我妈妈是上去帮着看孩子。”那前台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按规定是不能上去的,我们这儿有监控呢,也不好交代。”我在边上打圆场说:“家里淋浴坏了,明天就修好了,也就这次了。”前台嘟囔了两声,没再说话。上去后,天天自然是跟我去洗,岳母提醒说:“记得给他洗头。”老人和叶子对我办事总是不放心,但也正常,出门时,我就忘了给天天拿拖鞋和沐浴露,好在叶子记住了。

洗好,汗蒸完,回去的路上,岳母问天天:“你洗头时哭没哭?”天天自豪地说:“没哭。”小家伙很排斥洗头的,虽然我们都会提醒他闭眼睛,但他还是受不了水从眼皮上流过的感觉。不过,这次他真没哭,我们说好了,只要他数三十个数,我就能给他洗好。他没顾上哭,忙着数数呢。数完了,我俩躺在汗蒸房里蒸了一刻钟,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来摸我的鼻子,说:“爸爸流汗了。”我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很想咬一口。也是在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在北京的二姑。她在那边问我:“家里好吗?冷不冷?”聊了五六句吧,她就让我快回家去吧,把电话挂了。我月底会去北京,上周末刚跟她儿子通过电话,约好了会去看二姑。我一般是会打给表弟的,因为他电话费报销,然后他把手机拿给二姑接听。只是,那次表弟在单位加班,所以,就没能跟二姑说上话,不想,这就打了过来。

父母和祖父母都过世后,我有一阵子,跟老家的亲戚近乎断了联系,就那么一个人在上海漂着,吃喝玩乐。什么时候又恢复联系的不记得了,总之我每周末会给姑姑们、叔叔和哥哥家都挨家打个电话,坚持了好几年了。当然,多数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两三分钟就挂断了,报个平安罢了。即便是“平安”,都未必是真的,毕竟相隔这么远,谁也帮不上忙,真有什么事儿,也不见得会讲,多是报喜不报忧罢了。但好在亲戚家数多,自己的忧自己虽然不说,但别人总会说的。就像这次,叔叔家堂弟离婚的事儿,就是三姑在电话中告诉我的。我打电话给婶子,她确认了,然后告诉我叔叔气病了,在市里的医院做检查,可能要心脏支架。中秋节前,我哥哥刚装了一个支架。更早的去年还是前年,嫂子甲状腺癌动了手术。还有二姑,前两年都住进过ICU的。

堂弟离婚的事儿,我其实不是那么惊讶,虽然没想到这么早,他儿子才1岁多。说起堂弟,小时候学习挺好的,但自从初中迷上网络游戏,整个人就废了。高中是花钱进去的,却也读不进去书,后来又花钱进了大专,却同样不想学习,据说是上课听不懂,中途辍学了。没有文凭,自然工作也就不好找。却又不愿意下力气去学门手艺,于是就一直干些类似协警和给检察院开车的活儿,拿着千把块的工资,即便在老家那个小县城,都是很低的了。后来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开始四处借钱,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最终还是叔叔给他擦屁股还债。本就不厚的家底,就这么折腾光了。叔叔还是给他在县城买了房,娶了一个当护士的大学生媳妇,还贷款买了车。叶子说:“他家的车比我们都好。”这次离婚,据说是因为他从网上借款12万,对方追债,才暴露出来。可至今,也没人能问出,他钱花哪儿了。

他向我借过4000块钱,后来叔叔还了。本不想要,叶子坚持,她的意思是:“给的就是给的,借的就是借的,他结婚我们给过5000了,以后他遇到难处我们再给。”我不知道如何说服她,叔叔当时还钱给我的时候,我接过来,脸上是烫的,虽然,那的确是我家的钱。钱上,我们的确是不欠叔叔什么。但毕竟父母去世后,我在叔叔家还是过了几个春节的,每次回去,叔叔和婶子对我也都很好。只是,堂弟的不正干和不争气,终于让大家对他家渐渐疏远。“穷亲戚”这个标签,谁家被贴上,都会明白个中滋味。当初大大和娘在世时,背负这标签的,时我们家。慢慢的,家人群里,堂弟和弟媳妇都不怎么说话。叔叔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知道的,也从三姑那边听说几次他住院的消息,但婶子没说,我也就当不知道了。我的小气和抠门是出名的,更何况,我家的钱我说了也不算。那时候他家虽然谈不上富裕,但总也不至于缺钱。

这次,该是缺钱了,婶子没说,但三姑说,好像连装支架的钱都没有了。我说:“大家凑凑吧。”看病的钱,大家总还是愿意替叔叔出的,三个姑姑家都不差钱,哥哥和我也会出。事实上,哥哥比我更加大方。三姑说曾经收到哥哥的电话,提议大家凑钱给堂弟把欠债还了。姑姑拒绝了:“你姑父身体不好,生意早就不干了,虽然有点家底,可我们家孩子也26了,马上研究生比业,如果将来在大城市买房结婚,那也要一大笔钱……”这话很实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据说堂弟在市里找了份工作,打工还债,他跟姑姑说:“工作的地方离你家挺近。”言外之意我们都懂,但姑姑并没有提出让他去家里住。叶子对此很奇怪:“为什么不让他去住呢,姑姑家房子不小,还能省房租。”

我苦笑道:“换了你也不会让的。不是是否有房间的问题,也不是管他吃饭那点钱的问题。现在,大家都忙着跟这家切割呢。让他住过去,如果有人上面追债呢?或许,也有担心他会否手脚不干净的心思。再往深里说,为什么要切割?这时候走近了,关系好了,那么,到时候需要出钱时,你出多少?就拿这次叔叔支架,你准备出多少?”

叶子瞪了我一眼说:“他不是有三个姐姐吗?总比我们更亲,而且比我们有钱。”想了想又说:“当然,我们也出。但是家里有多少钱你也清楚,就你一个人上班,妈妈和我天天陪着孩子去培训,一个月光培训费多少?”

说实话,家里有多少钱我是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不多是肯定的。为了天天的病,家里花销很大,叶子也不得不全职在家,还搭进去岳母。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一家人心理压力都很大,有那么一阵子,成天吵架,也是徘徊在离婚边缘,如果不是天天,可能也早就离了。万幸,挺过来了,如今总算缓过口气来。如果是我自己,其实无所谓的,超市买点菜和肉包饺子就能满足,猪头肉都可以不吃的,但叶子和天天呢?她们和叔叔那边,孰轻孰重?

临睡前,手机里收到QQ提醒,里面显示近期要过生日的四个朋友,问是否给他们发生日祝福。四个人中,堂弟赫然在列,他的生日是11月21日。我想给他打个电话,但终于没有,自然那次借钱后,我们就没打过电话了,当然,每次我回老家,他还是会开车去车站接送。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劝他回头,劝过多少次了,他听不进去。批评他?批过多少次,他也听不进去。更何况,当下哪儿还敢批评,可想而知很难过了,再说多了,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安慰他?怎么安慰,他父亲,我的亲叔叔在医院里,我甚至不确定自己能给多少钱…..

“咱们谈恋爱的时候,还没结婚。我小姨家表弟找我借了1万,后来没还。”我跟叶子说:“我也没要。他后来第二次打电话找我借钱,我跟他直说了,就那1万了,也不用还了。如果说,用那1万了断了小姨家,那么叔叔家,总归要更高才是,至少,得准备两万吧。这是底线了,买我个心里舒服…….”

闭上眼睛,三十多年前,还是个小孩子的我,和还是一个更小孩子的堂弟的事儿就好像要在眼前涌现。他家就他一个孩子,比我小五岁,那时候,他喊我二哥,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三十年前,我和他都不会想到,我俩会有今天,不会想到,他在我心中,只值这点钱。在心里和脑海里,很多人很多事儿都是无价的,但在现实的荷包里,他们都是有价的,因为,总共就那么多。不止一个人问我,为什么你的眼里就只有你的那个小家。如果你读完这篇,大约你会知道,因为,其他那些事儿,比起这些来,都不叫事儿。


河蚌赌徒 2018年11月20日


人生几何:人生第一课

到了秋末,上海的雨水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偶有个晴天,也不爽利,会在下午转多云的。每天早上,我用英文跟天天对话,其中有一句就是问今天天气怎样。他一边回答,一边在墙上悬挂的刻画有日期、星期、天气和钟表的面板上,把指针转到相应的位置。“今天是Cloudy,但快Rainy了。”他纠结着,把指针指到阴天和下雨天的中间。接下来,是复习昨晚上的英语对话“Is it a/an …”我拿起一个桔子问他,他很流利地答对了,然后兴冲冲地对我说:“爸爸,你拿个不是桔子,拿个不是桔子。”我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又问了一遍:“Is it an orange?”他开心地回答:“No,…”然后,他卡壳了。这让他有点儿小沮丧,我赶紧提示了他一下“It isn’t.”他开心地复述了一遍。我竖起大拇指夸他:“天天真棒。”小家伙很高兴,那脸上仿佛会发光。

天天的早餐是叶子烧的鳕鱼粥,煎鸡蛋的时候,她搬了个泡沫塑料箱子放在灶台前,让天天过去一起煎。娘俩在那儿玩得很开心,我在边上喝着自己用昨晚上剩饭煮的粥,看得也很开心。只是,总归有一点腹诽的。我心想:“如果是我让天天过去一起煎蛋,岳母和你肯定会说我的,理由当然不缺,比如不安全,总归是只许州官放火。”当然,只是腹诽而已,并不会说,让天天多接触些是好事儿。之所以有此腹诽,当然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事实上就在今天早上我熬粥的时候,岳母还在埋怨我加水太多。她觉得没必要,就她和我两个人喝。可事实上,即便加了那么多水,不要说还要给她一碗干的,哪怕她不喝,我一个人也能喝完。一起住了几年了,她始终不清楚自己女婿的饭量。吃早餐这事儿,在上海金山那地方就像糊弄,而在我们山东五莲,那是认真的。如果我娘在世,知道我早上只喝稀粥,估计能心疼到哭。

好吧,没啥大的分歧,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造成的矛盾。相对于老人帮我们带孩子的付出,这些仿佛不值一提,也的确没有什么恶意,但显然,它们一直存在。写出来,算是发泄疏导的一种吧。喝了大半锅稀粥,又把昨天剩下的半碗西红柿鸡蛋汤喝了,浑身暖洋洋的。剩菜这东西,岳母和叶子都不舍得扔,区别是,叶子几乎不吃剩菜,以至于我很想问问她:“你不扔,是为了给我和妈妈吃吗?”当然,也不能问的,那是找打架。岳母倒是不排斥吃剩菜,她跟我一样俭省。只是,当然,我总是会抢着吃剩菜的,毕竟,听说这东西对身体不好。虽然跟老人有矛盾,但我还是希望她身体好好的。至于我的身体,好吧,听天由命就好,想来,我这么一个善人,应该不会被亏待。希望如此吧。

下楼打伞,慢悠悠往公司溜达,如果快走,大约十二三分钟能到,慢走,二十分钟以内也能到。我家离小区出口很近,两三分钟的事儿。小区的车位不够,道路的一侧拿来做了露天停车位,于是,汽车的入口和出口都只剩了一个。每天早上八点左右,三个方向的汽车汇聚到出口那边,堵成一团,喇叭声此起彼伏,听着闹心。本来对他们堵在那边的一点点同情,就在喇叭声中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它们“堵死算逑”。喇叭声是对堵车的埋怨,而我的诅咒是对这埋怨的埋怨,想起了鲁迅的那段绕口令,革命的,革革命的……说白了,也无非是自己的利益才是利益。影响到谁的利益了,谁就会表达不满,而不管别人是否同样委屈。与人为善这事儿,总归不如“除恶务尽”听起来更爽快,前者太憋屈。有必要那么委屈自己吗?毕竟不是谁都像自己岳母和媳妇那样,翻脸的代价太大而惹不起。

说起行善,我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捐款,用的是天天的名义,想着给孩子积德的。但就在这个星期,我把它停了。以后这每个月区区一百块的钱,我决定给老家的婶子。我不知道,这会不会积德,只是,显然,她家也需要钱。一百块不多,但总也能每个星期添一斤半肉吃。欠了一屁股债的堂弟离婚了,房子和一岁多的孩子归他媳妇。叔叔在病床上,检查结果今天出来,看是否要安装支架。我挺难受的,但当我把钱包拿出来放在手边,问自己“你有多难过?给个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也帮不了多少。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让叶子别买那个高低床,把钱省下来给老家的亲戚救命,她也不会答应。理由也是成立的,叔叔还有三个据说不差钱的姐姐,从关系来说,比我们更近。更何况,叶子除了给家里和天天花钱外,她自己花钱也是很省的,以前她都是用苹果手机,这次只换了个不到两千的。省下的六千块钱,给天天买了学习桌。而就在门外水箱那里,是岳母积攒的家里的快递箱子,可以卖废品的。

相对于别人为我的言论自由争取,我更希望他们给我钱,只是,显然,即便换了我自己,也更愿意替别人的言论自由说话,因为,不花钱,还显得格调高。刚到上海的时候,我格调也挺高的,那时候我住在群租房里,一个月租金500,每天上网忧国忧民。那时候,我没想到父母走得那么早,都没来得及看到反腐的日子来到。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会努力去赚钱吧,至少,多给他们买两件新衣裳。嗯,后悔是成本最低的尽孝。有些事儿,说不清楚,就像上海,它最多算半个江南吧。“秋尽江南草未凋”,今天走过园区门口那片草坪,看到原本翠绿的小草,已经有点儿枯黄,变成某种成熟的黄绿色,上面落满了棕色的法国梧桐树叶。这种树我老家那小县城的路边比比皆是,不过我更喜欢它另一个名字——悬铃木,这是一个可以跟画眉鸟相媲美的名字。

到了单位,打开窗户透透气。泡一杯叶子闺蜜送的人参花,喝一口,满嘴苦涩之余,有一丝丝的甘甜泛起。两个女同事在聊天,一个说:“昨天晚上,我把我儿子的作业撕了。”另一个劝说:“怎么啦?再气也不能撕孩子作业啊,打骂就好了。”那个回道:“你不知道他有多气人,跟我说做作业呢,一直磨蹭,我过去一看,MP4就藏在作业本下面。”另一个继续不同意:“那没收MP4就好啦,还是不能撕作业啊。”这个火了:“我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他就是不听。如果你到社会上,别人会一次次给你机会吗?”

我笑着说了一句:“必须的,让那小子从他妈妈这儿开始认识社会的险恶,这是人生的第一课。”

河蚌赌徒 2018年11月21日


人生几何:一切都是值得的


本来不想写了,昨天已经写过一篇,前天也写过一篇,虽然都没什么人看和回复,但总归是写过了。写太多也不好,物以稀为贵是常识,还有一个原则叫“边际效应递减”。只是,本也不是拿出来卖的,值不值钱倒也无所谓。虽然只是过了一天,但是手机记事本里的素材已经又满了,不吐不快。过去都没发现,身为一个轻熟男,我竟然还有话痨的潜质。但没办法,文思尿崩,憋不住了,那就写吧,大不了这个礼拜一天一篇。也挺好,将来老了,至少还有一个礼拜在眼前是清晰的,纤毫毕现。对文字我是没什么敬畏之心的,至少这些年没有了,相对而言,我对生活本身倒是越来越敬畏,更准确地说,是怕了丫了。好吧,这也不说明它多厉害,毕竟,我这人胆子小。


晚上六点多,叶子和岳母带着天天培训归来,我已经热好了中午的剩饭和红烧肉等剩菜。叶子瞥了一眼桌上的菜,一言不发就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冷冻的牛排,开始解冻。我笑着说:“下次你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先解冻,你回来就可以烧了。”她很冷淡地说:“我中午说晚上吃牛排,你没听到吗?”我很烦她这种习惯性句式,事实上,我认为一个人喜欢用反问的口气跟别人说话,是不尊重和没礼貌的体现。但是,也只是陪着笑回答:“没听到。”是否听到了,我真不记得了,我记性不好。最近我在想,既然她这么在意我是否听到她的话,而我记性又不好,是否以后跟她说话,该用手机录音。只是,终于也没下定决心,总感觉那么做怪怪的,不太好。


天天听到我们在说牛排,跑到厨房看了一下,然后决定不吃中午剩下的红烧肉了,就那么饿着肚子等着吃牛排。幸好,叶子烧菜也够快,半个小时吧,也就上桌了。除了牛排,她还用昨晚上烧好的油面筋塞肉顺便鼓捣了一个汤。端上桌的牛排,叶子已经用刀切成小块,天天用勺子盛了,跟米饭一起吃。他还是听从了我们的要求,一口饭只能吃一块肉。只是,他至今都不怎么喜欢用牙齿撕咬,而是学我们的样子,把大块的肉先用手撕成小块儿,然后再用勺子挖着吃。至于撕肉的手指头,那自然是放到嘴巴里舔干净。舔手指头这事儿,小孩子总是无师自通的。事实上,我们教给他的方法是,吃饭时手上有油,用餐巾纸或者湿毛巾擦掉。在这个方法前,他都是直接擦到衣服上。


晚餐吃完,我陪天天学习。先学了七八分钟英语,又陪他画小乌龟和小兔子,还有他最喜欢画的公交车。半个小时后,我们开始玩传球游戏,相隔三米,我把球踢给他,他用脚直接踢回给我,或者用脚停住,再踢给我。有时候我们也会玩投篮游戏,隔着两米远,他拿篮球往我身上丢,打到腹部算1分,打到胸部算2分,肩部开始往上算3分。他至今不会投篮,力气也不够,所以我们就这样在家里练习,鼓励他把球扔得更高一些。当然,他也不会真把球打到我脸上,到了那个高度,我会用手接住,或者用头把球顶回去——这是我们俩都喜欢的游戏。八点钟,我收拾好换洗衣服,去健身房洗澡,叶子继续陪天天玩。好吧,平时晚上,都是叶子管天天学习的,她教的比我好,毕竟是专业的老师。


到了健身房,称了称体重,竟然又上160斤了。想着有日子没锻炼了,就决定跑跑步。刚跑了五分钟,电话响了,叶子在那边说:“地漏的水下不去,你把修地漏那人的手机告诉我一下。”我跟她说了,然后不跑了,赶紧洗澡,往家里赶。地漏是刚修的,楼下人家投诉漏水,修好后为了让胶变干,我们还是第一次用浴室,不想竟然就出问题了。回家的路上,我又给叶子打电话:“他人到了吗?”叶子回:“没有。”我说:“我马上到他店里了。”对方的店面,就在我回家的路边上。我一边往那边走,一边给他打电话生气地问他:“你现在到哪儿了?”对方回我说:“到你家楼下了,马上来。”我却是有点不信任他的,还是到他店门口瞄了一眼,看他果然没在店里,才快步往家赶,路上,叶子电话来了,跟我说对方到了。


我在楼门口遇到他:“师傅,修好了吗?”
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说:“修好了。”然后,骑着电瓶车扬长而去。

我想,他可能是误会我了。他看到我从外面回来,没准会误以为我是怀疑他不会及时赶到,所以特意去他店里去叫他。我想跟他解释一下,我只是去健身房回来而已,但,没机会了。


回到家,岳母在给天天洗澡,叶子在整理房间。聊着就聊到了D&G辱华那事儿,观点当然是一致的——对方自己作死。对这些所谓的国际大牌,或许我离它们最近的时候,也就是在网上参与声讨和抵制了。仔细想了想,我对这牌子还真是有印象的,好像上大学时买过这个标志的袜子。当然,很大可能是假货。当然了,这并不影响我加入声讨大军,为祖国发声。用过假货的人,就不能爱国了吗?好吧,我的声音并不大,因为,我要睡觉了,而且,这个事儿,跟我关系也不大。我是否抵制这个品牌,对它们一点影响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穿的袜子是什么牌子的。


早上醒来,发现是感恩节。想起来昨天跟婶子打电话,她说医生建议叔叔装三个支架,她们决定先回家去吃药看看。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我知道,我肯定没准备掏太多钱出来。打了个电话给叔叔,跟他说:“还是得听医生的,钱的事儿,我们一起凑凑总能凑齐的。”这话我自己听着都虚,叔叔在那边笑着安慰我说:“没什么大事儿,听说市医院这边安装支架水平不行的,有朋友跟我说了个诊所,那边专门做这个。”这话,我当然知道是假的,但我没有拆穿他。我就想着,爷爷奶奶没了,大大和娘没了,叔叔,还剩多少时间呢?他在我心里,值多少?一万,两万?最终,却也放弃了逼问自己,我活得也不容易,就这点能耐了,算了,何苦难为自己。


天天坐在桌边吃鳕鱼饭,照旧是心不在焉,我在边上跟他说话,催他吃。正在忙着给天天洗衣服的岳母,又看不惯了,一句接一句地批评我不该打扰天天吃饭。在她说第三句的时候,我回了她一句:“行了吧,干嘛呢?”她愣了一下,继续嘟囔了五六句。她不知道,即便天大的情分,也挡不住天天碎碎念的讨人厌。在现实的钱包里,任何情感都是有价的,也是可以被消耗的。“多说那一句,有必要吗?”叶子曾经这么问我,她责怪我为什么不能多包容。可事实是,我哪怕说她一句,她就难受得发飙,包容呢?就只是要求我包容吗?可当我这么跟她说的时候,她又认为我计较。“小气的人,往往更容易觉得别人小气。”我如是回她。当然,这至少是去年或者前年的对话了。她知道吵不过我,而我知道吵赢她的下场,所以,很少吵了。有时候想想,或许,的确自己太计较了。


看天天不想吃饭,叶子给了他半根香肠。小家伙几口吃完了,又开始不吃了,磨蹭着。我拿出剩下的半根香肠,用勺子切了十来块小块给他:“一口粥一块香肠,就这些香肠了。”天天很开心地吃着,大半碗后,香肠又没了。小家伙坐不住了,起来四处寻找:“香肠呢?”叶子很严肃地跟他说:“不许吃香肠了,中午吃糖醋排骨,赶紧吃饭,时间快到了。”天天不情愿地答应着,坐回去把饭吃光。


我推开房门出发,跟天天说:“爸爸去上班了。”
他回头冲我笑着说:“爸爸再见。”


喜欢他的笑脸,一切都是值得的。


河蚌赌徒 2018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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