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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烤玉米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2021-12-23叙事散文朗月清辉
文/朗月清辉“有个老头爱穿绿,天冷换件白外衣。龇个板牙笑嘻嘻,胡子掖在衣服里。”好听吗?这是星灿小时候瞎编的谜语。您猜到吗?哈,对了,是——玉米呀!星灿的出生地,您应该在那片开满打碗碗花的坟墓前看到过。那是一个会开花的小土房子——粉红色的人……



文/朗月清辉

“有个老头爱穿绿,天冷换件白外衣。龇个板牙笑嘻嘻,胡子掖在衣服里。”

好听吗?这是星灿小时候瞎编的谜语。您猜到吗?哈,对了,是——玉米呀!

星灿的出生地,您应该在那片开满打碗碗花的坟墓前看到过。那是一个会开花的小土房子——粉红色的人面大的芍药花,成串儿的麻脸百合花、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胭脂豆花、芨芨草花、扫帚梅花到处都是,还有那一片绿色大海一样的玉米地简直是让人着迷。

“‘两间东倒西歪屋’怎么对下联?” 某日,一直在外地工作的星爸爸偶然回家,歪着头看了看两间小破屋子,拎起扁担干活去了,顺便扔下一幅对联给一群小星星们。

十五六岁的星泉哥哥和小他两岁的星辉姐姐便无所畏惧地开始了对课活动。

我说是‘一群上蹿下跳人’比较合适!”星泉哥哥自信满满。星辉姐姐丝毫也不肯相让:“不如说是‘一群南奔北跑人’”

“是‘上蹿下跳’好!你看星河弟弟和星海弟弟一会上墙头儿,一会儿爬障子多像啊!”

“是‘南奔北跑’好,你看星朗三妹背着比她自己还长一截的星灿小妹从南面跑到北面,还有星光二妹总是躲到南面老杏树下面学你吹口琴呢!是不是哥——”

“我说不是—— ”

“你快点说是啊哥——” 星辉姐姐赖唧唧地央求着,星泉哥哥却拎了一把竹笛子吹着他那嘹亮的《洪湖水浪打浪》去了。

“嗨!苞米来了——”此时星妈妈挎了一个大大的盛的满满的像小山似的篮子从玉米地回来了,然后往地上一放,嫩嫩的能掐出水来的碧绿的豆角儿,莹莹闪着亮光的紫袍茄子,头顶着小黄花刺猬一样的小黄瓜,还有泥猴一样的土豆全都华丽地登场了。

“玉米来喽——”星星们立即停止了一切活动听到号令一般立即聚拢了来仰着脸盯着妈妈的眼睛期待一个满意的回答。

“没好呢!”星妈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可能!不可能!我都看见好了!”小一点儿爱上当的星星刚要怏怏地转身离开,那些大一点的还不死心仍旧寻寻觅觅地转悠。终于,有人拉开星妈妈的工作装,哇!腰带上,一棒棒神采奕奕的玉米紧紧地挨在一起,像一枚枚绿色的手榴弹整齐地别在武装带上!好多神秘武器!

立刻欢呼声中,一人抢下一枚飞快地蹲在一旁牢牢地插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木把儿铁钎上迅速交给灶膛口坐在小木凳上妈妈,然后老老实实地围在一旁,看着灶膛里的木柈子带着“噼噼啪啪”的响声旺旺地燃烧起来,再盯着一棒棒绿袍的玉米先是羞答答藏在离烈火远一点的地方,待绿衣服渐渐成黄,最后终于受不了这份灶火热情的款待,主动褪下所有的面纱露出白嫩嫩、金灿灿的庐山真面,然后看她们翘着脚尖此起彼伏在烈焰上一番美丽的舞蹈...... 星灿看的傻了脖子歪的好痛哦,连小脚丫也麻麻的了。

终于,灶台上星辉姐姐的锅里传出即使是足有一寸厚的木板锅盖、还压了一块比篮球还大的石头也无法盖住的烀玉米的浓香,随着汩汩喷涌的热浪渐渐笼罩了整个院子。灶台下一棒棒金黄的烤玉米伴着一股奇异的焦糊的浓香竞赛似的漫溢在整条街巷......

“小崽儿先来!”一声令下,星妈妈自己先是麻利地把烤熟的玉米从钎子上退下,再丢进刚刚扒下来的玉米洁净的绿衣上飞快地裹好再传递给身边的星星。星海和星河最先拿到玉米,飞快地跑到杏树下连灰也不肯敲一敲就啃起来,星灿紧随其后,一边嚷嚷着“敲一敲灰再吃”一边也放倒一个小木凳坐上去狼吞虎咽连烧糊的胡子也一齐吞了下去。

“小板——凳儿——四条——腿儿——”星海哼哼唧唧地开始背儿歌了,星河立即就不高兴了,“能不能换点儿新的!”

酸脸猴子似的小不点儿星海急了:“有——本事——你——说!”

星河毫不退让,我说就我说:“‘小树小树不高儿,嘀里嘟噜挂镰刀。’猜!是啥?”

“豆角呗——”星海歪着头继续啃着,得意地,连头也不抬一下。

“小树小树不高儿——”星河还没显摆完呢,话还没怎么说全的星海便山东野调儿地抢过去了,“敌(底)下蹲个小黑猫——茄、茄子对不!轮到我说了!‘不点儿——不点儿——浑身净眼儿’!”

“顶针儿”

“到我班儿了!不大儿不大儿浑身净把儿!”

“粘——粘——苌子(这个字是星灿蒙的,可能是“老苍耳”)!”

“奇怪奇怪,肠子长到肚皮外!”

坏了,不但是星海不会,星河自己不会,连一旁的星灿也不会!星海站起来一边啃玉米一边抬起小脚向星河踹去:“你瞎蒙的——”

星灿赶忙劝架,恨不得立刻把这个谜底猜出来,可恨那些说谜语的人从来就没告诉过谜底,到底儿是嘛东西么——星灿一直到去年才知道——不过星灿当时马上来了注意:“住嘴嘛,连这也猜不出来了!给你们换一个简单的!”不拿出点儿真东西也镇不住这个小东西,可是换啥呀?都是一天说八遍的玩儿意!

“哐当——”一声,杏树上一个悄悄藏到现在才献身的金黄色的足有鸡蛋那么大的一颗杏子猛然砸到怀里,砸在那偷藏的一穗全副武装还没到烈火中历练的玉米身上!

呵呵!灵感给砸出来了:“听着,‘有个老头爱穿绿,天冷换件白外衣。龇个板牙笑嘻嘻,胡子掖在衣服里。’”哇!太有才了!星灿正兴奋不已,却见两个根本不理不睬,正专注地抹着黑嘴巴,至于你说的是什么——根本没听见!”

“你瞎——编!”星海嚷嚷。

“说你自己呢!大板牙!大板牙!”两个喊了号令一般整齐拍着手笑起来。

糟了,星灿最怕人家说“大板牙”了,这下急了捂住嘴巴在地上跳起脚来了:“我乐意——”

“乐意就唱大戏!乐意也嫁不出!”

哦,天哪,星灿才八岁,就嫁不出去了!气急了那就只得上演一出拿手好戏——赖唧唧地哭了。这一下更糟了,在跳脚的刹那,玉米掉在了地上,我的千辛万苦的劳动成果啊,“嗖”的一下被两个强盗抢跑了......

——那可爱的烤玉米呀,就一直魂牵梦绕在心里了。

此后读书、考学、成家、工作、转战南北......连星爸星妈也被接到了鳞次栉比的楼群中。我那会开花的小土房,那一片绿绿的海,那结满金色乒乓球的老杏树,还有那焦糊的玉米浓香......都一并成为眺望时的风景。 我会不会有闲暇去思念他们?反正他们时常入梦!他们会不会想我?反正那棵和我一起出生的老杏在我们离开后不到一年就孤独憔悴寂寞地死亡!

那烤玉米的香怎么就不见了呢?

夏夜,扯着儿子星仔还有星仔的爸爸大猩猩一起在街上漫步。 星灿像一条猎狗,满大街追逐烤玉米的味道。终于见到一个路边小摊散发着类似烤玉米的香!于是狂奔着过去,仓皇地咬去,然后——一下丢尽了垃圾箱。

“ 不好吃,可能是那焦炭火不对!”面上含着笑、羞答答地回复父子两个诧异的目光。

“灿灿,这是一个一米多高的烤箱,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蜂窝一样的圆洞,每个圆洞里都烤着一穗玉米。”星仔放学回来把一穗烤玉米递过来,满含期望地等待赞许。于是猛的一口咬下去,连连说:“好吃,好吃!”可是待星仔转身出去,连眼泪也差点流出来。可能是那玉米隔夜的缘故。

终于大猩猩开着车把街头刚刚卸下来刚刚烤好的玉米迅速地带回来——依然不是梦里的香。

于是,渐渐淡去了关于玉米的浓香往事,再也不去光顾烤玉米的摊床。

暑假将尽,一家三口赶紧去探望在水一方的公婆。真是一块儿风水宝地,粉红色的楼群中,音乐喷泉不足为怪,荷塘中嬉流而跃的成群的锦鲤亦不足奇,奇的是在池边有几块纵横交错的绝色阡陌:金色的夕阳中任是无情也动人的金色葵花含情媚笑,碧绿的菜畦上不知是哪位雕刻家丢了满地的翡翠大白菜,还有一棵棵玉米正神采飞扬地在爽爽的夜风中挥动舞袖——其中那手帕一般大小的玉米地里,正钻出荷锄而归的公婆。

那里是不是有烤玉米的香啊?看得痴了,那遥远的香味仿佛又悠悠袅袅地归来。

“马上,我去河边捡枯树枝,爸爸去捡砖头。我们要搭灶生火烤玉米。还有爷、奶,你们必须回家去!迅哥说最好吃的豆是偷来的豆。转过身,开步走!”星仔说罢,把两只拳抵在奶奶的后腰里,“不许回头看,今晚,我要偷你们的玉米!灿灿跟去楼上取锅来!”两位苍颜无奈地爬上楼头,在高高的飘窗里悄悄地张望。

星灿迫不及待地回转来,钢盔一样举着铁锅,正望见,苍茫微蓝的夜色里,纱一般轻曼飘渺的雾霭中,一簇跃动的篝火,篝火旁,两父子正且歌且笑,似动而舞来往地头田畔,一穗穗把胡子扎在衬衣里的老头儿正坐在火焰上变换着绿白黄赤的色彩的衣装,一缕久违的醇如春酒的浓香在天地间充溢了——真的归来了啊!还未吃到人已经醉了。

“灿灿,过来吃吧!”星仔咬了一口便递了过来,“真的,好像很好吃哎!可惜,男人不爱吃玉米!”大猩猩也只是嘿嘿地看着,眼前一大堆好像就只有一个星灿可以吃了。

一边吃着,一边闭着目,痴痴地嗅了又嗅,依旧怕它再化作一场空从唇边逃走。

陶醉如斯,终于明白,那香浓的味道里,必得有一种“家”的味道——离家久了的玉米失去了田园上露的淳厚也就不再新鲜,丢掉了家人用爱的烈焰烘焙的心情就再也品不出玉米的醇香!相信,这一定是对的!

万能的造物主,可不可以赐我一只琉璃盏?让我用纤长的手指撷一片夜的浓,掐一束火焰的烈,拈一缕玉米的香,然后用我轻柔的掌心悄悄揉进这杯盏里?可不可以赐我一只剔透的水晶棒让我沾着爱的泪花悄悄把它调成一杯家家酒?可不可以让它像佛祖座前无数盏明艳的烛光般灿然绽放?可不可以让我在唱诗班深情礼赞圣父圣子的赞美诗中闭目陶醉?然后用麦加人顶礼膜拜安拉一般神圣的心情,把它送在众人的唇边?然后是一饮而尽!





[ 本帖最后由 朗月清辉 于 2011-8-23 11: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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