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西瓜

“卖西瓜了，又大又圆的西瓜吆……”还慵懒在晨梦里，被一阵甜美的叫卖声喊醒了。

又是西瓜成熟的季节。那卖瓜的妹子，从乡下的黎明出发，赶在炎阳跳上天空的清早，把甜美的凉爽送达楼群林立的街头巷尾。小城的居民，就在这适时而至的清凉中演绎生活。那此起彼伏地叫卖声，催发有关西瓜的往事跳出记忆的皱褶，开始敲打心中存储的感念。
对西瓜的铭记，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那时，刚走上生产责任制的轨道，各家日子依然过的紧巴。从田块上出产的西瓜，成小孩子眼馋的稀罕物。至今记忆犹新的是，一次被母亲领到十多里外的一个村看大戏，除了戏台上演员的精彩表演使我眼花缭乱外，还有戏场周边兜售的玩具、食品让我目不暇接。当贪婪的目光被钉在一个西瓜摊上再也挪不动小脚丫时，母亲从我的眼神里发觉难以掐灭的渴望之火。作为母亲，她一定读懂了自己孩子的需求。于是，善解人意的母亲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钱，从西瓜摊上切开的西瓜中几经挑选，才拿了一个月牙似的西瓜递给我。我接过举在手中，端详着饱含汁水的西瓜，轻轻咬上一小口红瓤，一丝凉意和甜味在口腔蔓延开来，进而顺着口腔迅速传遍全身。幸福的记忆，就定格在那个久远的时刻。可是，当我吞食的只剩下瓜皮时，也没记起让母亲尝一口西瓜的滋味。至今想来，那时候忽视的不仅仅是感动、感激和感恩，还有对长辈对自己疼爱的几乎视而不见。作为孩子，这是一生需要弥补的一堂道德功课。

从此，西瓜在脑海里扎下了根。几年后，同村的干爹尝试种植西瓜。每到春季，一家人在田里忙活，翻地，运粪，整土壤，修瓜行，打瓜窝，施肥料。到初夏，选好瓜籽，剖土下种，盖上浮土，就等破土发芽。要是阳光雨水充裕，风调雨顺，西瓜的长势自然看好。随着瓜蔓匍匐而长，瓜花适时绽放，西瓜悄悄趴上藤蔓。这时，得日日去去看，压瓜蔓，摘瓜蛋，驱野物，比喂养婴儿还要精心。到了伏天，炎阳高照，西瓜成熟，个个滚圆，色泽鲜亮，从繁盛的绿叶和藤蔓间窜出，诱发得人心里猫爪似的。这样的西瓜，运上集市，大多能买好价钱。同村的人，没有现钱，就用余粮兑换些满足家人和孩子的嘴巴，也算对辛劳了的家人的犒劳和奖赏。那年月，尽管生活条件日益好转，毕竟还在贫困线上挣扎，吃西瓜也仅是偶尔为之。
到九十年代，种植西瓜的人越来越多，西瓜的产量也连年翻番。我们县上，还建了水阳、永宁等几个万亩西瓜基地。由于土质肥美，气候温润，是西瓜生长的“天堂”。不过几年，出产的西瓜远近闻名，还吸引陕西、四川、重庆等省市的客商前来。外出有些人提及家乡，就对“西瓜”赞不绝口，说瓤红，汁水饱，糖脂高，可消暑，瓜瓤沙而不柔，口感细爽而甜润，让人百吃不厌。西瓜的丰收，也为父老乡亲增加了不少经济收入。紧随其后的，是座座砖房、幢幢小楼拔地而起。后来，西瓜的价格不再“昂贵”，每年吃西瓜的次数明显增多。一些年轻人，还比赛吃西瓜，有人一次能吃20多斤，这等好胃口让我羡慕不已。
进入新世纪，父亲也加入种植西瓜的大军。这时，西瓜的种植技术已经改良，步骤和程序减省了许多。地块整平，挖好瓜行，施上肥料。种子不必直接点进土壤，打好营养钵，点上瓜籽，盖上塑料薄膜。这样的种植，出苗率高，瓜苗茁壮。芒种前，挖窝栽瓜，浇上饱水，铺上薄膜。西瓜成熟，瓜色光鲜，皮薄瓤厚，吃起来满口清凉，甜美冗长无限。为此，我也真正过了吃西瓜的瘾，每天中午吃，下午吃，来了客人以瓜招待，也挑了又大又圆的给亲戚朋友送去。西瓜，逐渐给我们带来了喜悦、快乐和满足，也推动着生活之船接近幸福的堤岸。
“卖西瓜啰，沙瓤的大西瓜哎……”还等什么，家里的西瓜也熟了！还不赶快去乡下，品尝红沙瓤的西瓜，给这个炎热的周末注入少有的清凉！籍此，也温习一遍疏淡许久的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