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素描

            我的老师素描
                     文/深之海

   在故乡陕西凤翔，我从小学读到了高中。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乡村老师，他们或认真或美丽或渊博或可爱或可敬，但都给予了我人生求学阶段最大的帮助和指导。或许他们极其普通，但每个人身上的人性光茫闪闪发亮，照亮了我后来的人生之路。在第34个教师节之际，我萌生了画一幅老师群体素描的冲动，然岁月斑驳杂乱，想写的内容太多，可惜个人才力有限，不可能尽全貌悉数叙述，只能选十位老师以偏概全，以飨读者，暂取名曰《我的老师素描》。


   1.小学三年级某天，额宽且油光发亮的班主任沈怀玉老师正在讲故事，教育我们要珍惜时间，努力读书，以图成人后有个好前程。他讲道：“那年老师我年轻，穿条背心和大短裤，拉一架子车重物上虢镇坡。那天正值夏天，赤日炎炎太阳毒，路上无遮无挡，累得老师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拉上坡后，我脱掉背心扭了几扭，那背心都能拧出汗水来！”同学们正默默体验老师艰辛之际，墙角有人幽幽传来一句“老师为什么不将大短裤脱下来也扭一下？”同学们闻言哄堂大笑。下课后，我被老师胖揍一顿，“谁叫你乱接下句呢！”以后当众发言，要慎之又慎，不能乱说呀！

   2.小学五年级时路周利老师当了班主任，并教授我们语文。路老师善楷书，硬笔书法字迹工整秀气。他常给学校刻蜡版印试题，印出的字迹接近印刷体。他长得清瘦，性格执着认真，批改我们语文作业时一个字一个字批改，作业封面姓名写错都不放过。凡笔画不正确的字，统统圈出打小叉要求改正，更正后他仍一丝不苟批改，错了依然要更正。为一个错字，我曾改过5遍之多，为此还查了字典。我们开始多有怨言，但惮于老师的认真耐心，我们只能按老师要求进行更正。上初中后，偶听语文老师称赞道：“路家村的小孩写字普遍认真规范！”我等才明白路老师的良苦用心。他用行动逼迫我们改掉了粗枝大叶的坏毛病，至今感念不已。

    3.在唐村中学上初二时，某天连绵秋雨初晴，道路仍泥泞不堪。我上学迟到了，怕班主任老师批评，准备从学校后面土墙翻入校园。可能翻墙的人多，那土墙之间都磨出了豁口。我刚翻入，正掸身上灰土。忽然听耳后传来一句苍老且熟悉的声音：“这墙咋这么低一点！” 随后有人翻入，我定睛细瞧，原是南六冢民办王老师，他教我们《动物》课。此时此景，我们相视苦笑，顿时有了知音的感觉。他年己半百，家庭负担重，衣衫寒酸工资低，抽劣质香烟，边教书边回家干农活，迟到又怕学校扣钱。不容易呀！中午第二节课上《动物》课，王老师匆匆夹着书本进了教室，开口即讲：“青娃给你们讲那里了？”我们稍微愣了一下，又笑了。

    4.上初二时由校长白勤古老师教我们《社会发展简史》。白校长生得豹头环眼微胖，平日留大背头，相貌堂堂，眉目间有英气闪烁，不怒自威，我等见着有些紧张，课堂鸦雀无声。白老师站稳后一本正经提问：“人是什么变的？”我们照本宣科齐声回答：“猿猴变的！” 白老师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那么在座的哪位同学是猿猴变的？” 我们都笑了，课堂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正确表述是：人类是古代类人猿经过长期不断进化而来。其治学严谨认真，至今记忆犹新。受教！

    5.初三时郭家沟的郭老师教英语，他那时正值中年，人瘦高，头发稀少，烟瘾特大，英语发音有凤翔口音，但教学认真可爱。在形容课文中遮天蔽日蝗虫来袭时，他顿时做出夸张惊慌失措状，右手指天惊呼：“locusts！locusts！蝗虫！蝗虫！”我们都被他的热情逗笑了。多年后，我出差西安，见有人卖笼装蚂蚱。旁有老外问小贩这是什么东西，小贩一脸茫然，这时我平静从旁插了一句：“locust！” 外国友人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拜郭老师恩赐，俺小小得意了一回！

    6.初一时王尚香老师教我们英语。王老师那时是个娇小未婚女，大眼圆脸，蜂腰细脖，齐刘海梳短发，长相甜美，发音纯正悦耳。讲英语的语言魅力时，她模仿电影《西安事变》中宋美龄的美式英语：“” This is general Zhang han qing！（这位是张汉卿将军！）王老师仪态端庄，虽没穿旗袍，但那宋美龄学得甚是到位，至今让人印象深刻。敬慕王老师美丽风采，我对英语从不排斥。

   7.高一时辛亚良老师教我们英语。她那时大学刚毕业，大不了我们几岁。她个子高挑，肤白人靓有气质，普通话标准，英语口齿清晰有西洋味。辛老师会打扮，秋冬高领毛衣显儒雅，春夏穿花裙显美好，有歌星毛阿敏的风采，在一堆穿土气中山装的老师群中特引人注目，见之如夏日凉风习习吹来，讲课让人如沐春风，她教学认真负责，从不马虎。有调皮男生常故意捣蛋引辛老师注意，下课后他往往会被我等良善男生集体声讨唾弃。在众多男生心目中，辛老师是女神一样的存在。面对我们的注目礼，她会脸色绯红但从不胆怯，神态落落大方。青春岁月真好，值得我们永远回味！

   8.高三教我们语文的是王宇楼老师，至今仍在彪角中学任教。王老师酷爱文学，常有文章在报刊杂志发表，其个性温文尔雅，拙朴善良但不乏激情。其名怀疑取自苏东坡《水调歌头·丙辰中秋》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王老师临毕业那段时间给我讲了《诗经》、《唐诗》、《宋词》，也串讲了四大名著，告诉我们李清照词风是怎样的，什么叫奉旨填词柳三变……这些都是中学课本上没有的。王老师常讲“文学就是人学，是写人性的学问”。至今仍记得王宇楼老师给我们讲齐秦歌曲《爱情宣言》的陶醉神情，那歌词第一句是“我相信婴儿的眼睛，我不信说谎的心”。在高三课堂讲流行歌曲，在当时确有些惊世骇俗。实际上他带着激情对我们进行了文学美学欣赏教育。当有人问我文学师承时，我不加思索脱口说是王宇楼老师。王老师很可爱且博学，提起他来，至今仍记得他摇头晃脑吟诵唐诗宋词的情景，令人莞尔一笑，忍俊不禁。

   9.高三教数学的是紫荆村屈元顺老师。屈老师逻辑性超强，生得瘦瘦高高，肤色黑，颧骨高耸，发际线高，头发稀少呈地方包围中央状态。在他的精心培养下，他的儿子16岁考上了北京大学物理系，名震紫荊园。他讲例题时思路超清晰，脾气倔直。如果我们思路跟不上他的演算节奏，他就开始发邪火，大骂我等愚笨。这时我们只能默默忍受，恨自己不够聪明。他将我们当成了他的孩子，可我们哪能赶上他的高智商儿子呢？多年以后，在我们的同学微信群中，对屈元顺老师好评第一。他虽耿介，但是一位有铮铮硬气风骨的好老师。听说他己仙逝多年，在此纪念！

  10.高三教历史的是我的恩师田一杰先生，很不幸的是2017年6月15日下午田老师因脑溢血倒在讲台之上，终年51岁。我们93届文科班的挽联是“桃李失良师，人间少一杰”。在此悼念。以下是田一杰先生书法手迹，睹物思人，不胜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