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

回收



大抵是被感动了，一个平常人最直白的几句话安在心里，如归巢的倦鸟，多了安稳。
武汉的炎热，用朋友的一句话形容，仰头喝上一瓶水，身上便流下半瓶汗。的确，朋友家废品回收店红火的场面印证了这点，因为炎热，饮料瓶特别多，我帮着分类装袋，卖瓶的人接连不断，饮料瓶很快堆成小山。
一个穿戴华丽的妇女走过来，大大方方的将小袋瓶子瓶子往地上一扔，便说，给两块钱算了。朋友的母亲忙着整理地上瓶子也没多说，道了声谢谢，给了两元。贵妇粉白的脸笑得比云朵还绵，一转身，甩着白裙离开。过了会，朋友将袋中瓶子倒在地上，砰！砰！砰！瓶子掉在地上，十五个塑料瓶，四个瓷瓶，瓷瓶一文不值，原本该给一块五却给了两元，朋友望着母亲蹲在地上不停分装瓶子，叹了口气，愤愤的将瓶子扔进了对面的垃圾堆里。我大抵也为此而不平了，一个瓶才一毛钱，这女人太抠了，为了几角钱也欺骗，想起她的衣装首饰不觉愤慨。便对他母亲说，那人怎么这样。他母亲笑道，算了，太忙，也都顾不上了。 我很是心疼，经营废品回收，仅在分毫，哪怕一角钱也是双手砌成的。
又一个一阔太提着半袋瓶子来了，见到堆成小山的饮料瓶也不出声，双手紧紧拽着袋口望着地上瓶子整理殆尽，才将瓶子倒在地上。朋友的母亲数了下说，两元钱。阔太皱了下眉头嘀咕着，这易拉罐是铝的，怎么三个一毛钱。这时，又有人拖着大捆的纸张过来，朋友的母亲忙拿出吸铁石说，你看这是铁吧，经常来的，我还骗您？只见易拉罐被吸铁石牢牢吸住，动弹不得，阔太却甩头一瞥，旁若无人的蹲下身子，拿着吸铁石往易拉罐上贴，一下吸住了，两下还是吸住了，于是不甘心地收了两元钱，嘀咕几声便走了。我见着阔太憨态可掬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一个卖废品，一个回收废品，一个吸铁石便成试金石了。
远远地，朋友笑说，犀利哥又来了。一个长发杂乱齐肩，黑色圆框墨镜，赤裸着瘦弱上身的男子拖着一袋瓶子叮叮当当的走来，到近处才见他赤脚拖鞋果真一派犀利风范。我一见着便在笑，犀利哥来卖瓶，确实颇点趣味。他将袋子往地上一扔便说，十元钱，我数了来的。很大方洒脱的样子，倒不觉得是出自他的言语了。朋友的母亲笑道，我数数，要是这次对了以后都不用数了。恰值十元，他拿了钱憨笑着，我说了吧！我不骗人的，便要回破而大的袋子左右摇摆着走了，恍若得了某样战利品似的。我看着心动，问道，这犀利哥常来吗？很诚实的啊！朋友的母亲笑道，嗯，不过他脑子有点问题，但说一就一，还有点意思。可我觉得犀利哥倒不是处于病态的人，恰如有几分来自天成的灵魂了。
临近傍晚，犀利哥又拖着一袋瓶子来了，只说，八块五。朋友的母亲也没数瓶笑着给了钱，待到整理瓶子时，朋友一数瓶子，果真只值八块五。我原以为是可笑的，但见着瓶子的个数与犀利哥的坦诚，心便颤动起来了，兴许只有犀利哥懂得什么叫回收。
听闻病态的人常做出令人发笑的事，可如今比之贵妇与阔太的举止，我却笑不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