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一家

姑姑一家 姑姑叫岳英，家住岳家湾，和我们是一个乡，不过，那时候叫公社。她是外婆的幺女儿。我还记得他们一家围着桌子吃饭的情形。外婆养了五个孩子，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我记得很早以前，有人给姑姑介绍过一个小伙子，但是姑姑没有同意。
　　后来，她嫁到我们村，在一队。那时候我还小，大人的事情，不太清楚，只有模糊的印象。
　　现在，她们一家在上海， 姑姑在开割草机，我似乎看见她开着机器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那是很美丽的画面。母亲说，她的儿子儿媳前不久吵架，但是并没有离婚。他们闹过离婚，我劝表弟，叫他不要离婚，我说，你离了婚，你们一家就散了，我尝过离婚的滋味。最终他们没有离。他的妻子是云南人，是他在外带回来的。
　　据说，表弟欠人钱，被人追债，扬言要起诉他，告他的人打电话回来，村上的人替他说情，最终事情搁平。表弟和他的妻子都在在家具厂干活。也有人说，表弟爱赌博，打老虎机，只是听说而已。
　　姑姑打电话回来，说今年六月份会回来，让她的孙子在四川读书。她的孙子叫浩然，我想到浩然正气这个成语，想到孟子的话——吾善养浩然之气。
　　孩子很小的时候，在我家来过。
　　姑姑是母亲的幺妹，母亲是老二。
　　姑姑六十多了，还在漂泊，还在干活，都是为了生活。姑姑的丈夫２００９年死去，那一次，她的女儿也死去了，他们是去 取姜，结果因为缺氧，因为中毒死去，那一次，死了三个人。
　　她的丈夫是个农民，石匠，为人忠厚老实，有村民的淳朴，我还记得他挽留我的情形，记得他在我家干活的情形。
　　他有三兄弟，二弟做过村里的书记，当过兵，后来在外打工。
　　 姑姑提到这件事就哭，我劝她，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节哀顺变。姑姑说，即使遭了再大的灾难也只有活下去，不然，去碰死吗？姑姑继续生活下去，她很坚强。在我眼里，她性格开朗，她抽烟，喝酒，打牌，如我的外婆。
　　在我印象中，她应该读过一点书，知道书里的事情。我觉得，她打牌抽烟，是因为生活太苦了，她那样做，有她的道理。
　　姑姑后来嫁到我家附近，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还记得，她为我赶蚊子的情形，在土屋里，那时候，我很小，我睡在床上，在旧蚊帐里。我还记得，姑姑送我去县城体检，那是１９８１年，很遥远的年代，医生说，你这么小就读大学啊，我不知道怎样回答。那一次是去抽饿血，不能吃早饭，但是，我却吃了，推迟了一天，我的老师说，就是因为这，你才读了专科，你本应读本科的。我记得姑姑的恩情。
　　我的女儿留学，姑姑送了礼，她又一次有恩于我。
　　她的女儿结婚的时候，我去了，很热闹，她对女说，幺儿，你要出嫁了，来，我抱一抱。
　　表妹带着孩子去街上，我看见，给了孩子二十元钱。
　　姑姑生的龙凤胎，一儿一女，很少见。幺女儿可能文化不高。结婚不久，丈夫去外面打工，从五楼摔下，钢筋戳穿大腿动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公司赔偿三十八万元。表妹再嫁，是一个乡里的人。没有想到，她会早逝。
　　几年之后，表妹就去世了，我的大妹妹说，表妹想死去。
　　现在，她家只有她，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了。她的故乡的家，已经人去楼空。
　　有一次，父亲住院，姑姑去看他，我劝姑姑，你在外面干不动了，早点回来。有人说，姑姑可能会死在外面。
　　有人说，姑姑会回来，也有人说，她会在外面，不知她今后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