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城河边：银光里的红斑

　   小城奎屯北郊的环城河，三年前在几近完工的时候，由于缺乏资金，工程就搁置了。如今环城河还是三年前的样子，河道两边是钢结构护栏，小碗口粗细的钢管上下三根，伴着河沿延伸到两公里远的地方——迎宾大道的交汇处。我站在河边，迎着阳光向东方望去，组成护栏的钢管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银光，不刺眼，就像一条通向太阳的银色跑道，我的视线可以自由自在在上面游走。钢管上银色涂层有防锈的作用，三年过去了，大致看去，钢管依然崭新如初。可当我的视线聚焦一处的时候，我发现光管上除了有红色的底色暴露出来，还有绿豆般大小凹痕，而且都面向河道，这是什么缘故呢？

      那些凹进去的红斑分布不均匀，就像大雨后，从岩石上长出的青苔，东一个西一个，零星散落。我想不出它们是如何形成的，我的思绪开始信马由缰，怀疑过这是工程质量的缘故，可是我不一会儿就推翻了。就算是工程质量出了问题，那钢管背离河道的一面为何不出现凹陷的红色斑纹？怀疑过去年的那场冰雹，似有点道理，冰雹兴许就沿着环城河的方向袭来，这些钢管被冰雹袭击，当时应该还会发出当当的敲击声，就像冰雹敲击在我的自行车上。可是我的自行车经历冰雹洗礼之后，也没有掉漆呀。

      我想不出原因还要去想，为什么要去想这些呢？与我其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我来到这里就是要让自己放松一下，希望看到的风景都能如愿，这样我就会很开心。我思考钢管上凹陷红斑的来历，就是想复原一道完整的风景。为此我甚至怀疑，这些红斑是阳光照射的结果，阳光的确曾经把我的黑色T恤变为了红色。而阳光的强大足以会将银色的光管变为红色，钢管上的红色斑块仅仅是一个开始。红斑除了有红色的底漆，还应该有红色的铁锈，相比之下，红色的底漆有抵御腐蚀功能，而那些红色的铁锈则留下了时间走过的痕迹。

      环城河还没有通水，河的源头还有一段还没有完工。雨季来的时候，河中才会见到少量的积蓄，浅浅积水勉强可以盖住河底的水泥。微不足道的雨水经不住阳光的暴晒，过不了几天，河里的积水就被蒸发殆尽。河底的淤泥大多渐渐干裂，形成一块块不规则的领地，如欧洲地图。这样的板结我在自己家的菜地里见过，干裂的菜地里会集聚很多的蚂蚁，它们托着干菜叶，越过一道道壕沟。一会儿消逝在板块之间，一会儿又出现在我想不到的地方。先是在壕沟里晃动着菜叶，如一个免战牌。然后才见到蚂蚁从壕沟里爬出来。然后又消逝在另一处壕沟里。蚂蚁的不厌其烦让我佩服。河底还有一些板结却是呈现出波浪纹，似乎是一处小型的沙滩，去那里享受阳光浴一定很不错。

　　环城河两边，山丘被茂密的植被着，喷灌设施发出啪啪声，啪啪的节奏整齐单一，但不单调，啪啪声伴着这里的草木成长。低处的草绿油油的。高处的海棠果红彤彤的，我够下一颗尝了一下，酸透了，实在酸透了。我好像做了一个鬼脸，我没有办法看见自己的表情，也不想再去品尝那酸到家的海棠果，不想去复制那样的表情。海棠果是红色，它不顾及我脆弱的味觉，让我一时无法忍受。而钢管上的那红色的斑痕，却不顾我审美的情感，红的那么不自然。可是实际上那些铁锈红，是自来红，应该是自然而然发生，自觉不自觉存在着。只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片灰色的阴影。

      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我可以自由自在做鬼脸，如果海棠树乐意再看我做一次鬼脸，我愿意再次成为它们眼里的一道风景。在这样一处曲径通幽之所，我可以放下很多，其中包括那钢管上的红斑，以及凹陷处的红斑。这时我听到钢管传来一声弱弱的敲击声，不到一分钟再次传来一声敲击声，在一段时间里，声音持续不断，而且很有节奏感，难道是钢结构护栏受热膨胀时发出的声音吗？顺着声音传导来的方向，我又一次沿着钢管望去，东边一轮红日爬升到了树梢，钢管的银光一闪一闪延伸到远方。身旁练太极拳的中年男子提醒我说，不要往西边去，那里常常有人在打弹弓，他们打的是直径八毫米的钢珠，会伤到人的。你听，他们又在把护栏当做靶子了。我说，钢珠何止会伤到人，看看钢管上的这些凹痕，这样糟蹋了很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