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野花一地诗
2020-09-17叙事散文柯英
河西走廊的春天从谷雨前后开始,对应着农时上的阳春三月,罡气升,万木荣。辜负了大半个春天好时光的野草们,探头探脑地钻出泥土,害羞似的,你拥我挤,半掩半就。遥看新绿近却无,只是未到展颜时。初萌犹藏、似是而非,便是诗,是朦胧派的意境。最乡土的杏花
河西走廊的春天从谷雨前后开始,对应着农时上的阳春三月,罡气升,万木荣。辜负了大半个春天好时光的野草们,探头探脑地钻出泥土,害羞似的,你拥我挤,半掩半就。遥看新绿近却无,只是未到展颜时。
初萌犹藏、似是而非,便是诗,是朦胧派的意境。
最乡土的杏花、桃花、梨花还在枝头打苞,蕴蓄着一场似醒未醒的春秋大梦。刚刚睡醒的牡丹、芍药们,依然在花圃园地里拿捏着一份矜持。苍白而贫血的大地上,最先报春的居然是小小的地丁,农人叫紫花地丁,或地丁婆婆。它像是一蹦子从土里跳出来似的,刚绽开三五片平地而铺的叶子,随即抽出一根细嫩的花茎,仿佛一夜之间,便头著细碎的紫色花萼,人见犹怜的小样子,纤细、含蓄,婉约,不留心去看,根本看不到。不过,紫色是我喜爱,不惊艳,不冷艳,静好、忧郁中透着孤傲和疏离的气质,很容易叫人联想到古装戏里那些清清爽爽、文文静静的小家碧玉。有人说,无风的时候,地丁会自爱自恋地摇曳花枝,我没见到,不知所以。那天,居然在大院浅浅的草坪上看到那么多地丁同时盛放,蓦然一看,星星点点的紫花极像点缀在碧绿草布上,大自然这个设计师不经意间了创作了一个朴素大方的印花。驻足观看良久,欣然记下了这个有趣的创意——春天从小巧玲珑的地丁开篇,婉约派的风格。
紫花地丁还没落幕,蒲公英已急不可耐地登台亮相。事实上,它跟紫花地丁同生共荣于方寸之地,形同姐妹,也是地丁的一种,叫黄花地丁。一根细茎上顶一朵黄花,不就像钉在地上的一根钉子吗?如果说紫花地丁是文静的姐,蒲公英便是爽朗的妹,一静一动,十分有趣。它一开花就是朝阳般灿烂的面庞,笑模笑样的,看着它,你不想笑都不行,哪怕是会心的一丝欣喜,总归会心情疏朗。蒲公英烂漫够了,便很张扬地结籽,细长的茎杆上结成一个浪漫的花絮,然后巧借春风为它播撒种子——你若是童年吹过蒲公英的花絮,就会知道这个小小的诗意举动,其实为蒲公英帮了大忙——一阵风便把蒲公英的花絮吹到天涯海角去了,第二年春天,它的子子孙孙自然会无穷无尽地盛放在任何安家落户的地方。
此时的大地,已然绿风殆荡,莳蔬水嫩,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们可有口福一尝野味了。地丁、蒲公英都是极好的野菜,既可清火败毒,又可疏理肠胃,淡淡的苦涩,也是一种人生的滋味。苜蓿、车前草、马齿苋、茵陈、艾草、灰条……这些从《诗经》和《本草纲目》走来的野蔬,只要你弯弯腰、动动手,就与千年前进了诗文的草木有了一段不解之缘。“采采芣苢,薄言采之。”“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前年前的古人就这样在春天里劳作着,浪漫着,吟哦着。
谷雨过后,阳光焕然,晒得人骨头都酥软,再懒的草木也经不起艳阳的抽打,不得不抽枝散叶了。渐渐的,原野上已是一派朝气蓬勃的光景。牵牛花举着小喇叭开始广播了,被它唤醒的蜜蜂、蝴蝶、苍蝇们,在油菜花丛中无休无止地重复着一个的简单游戏。这种春季的小油菜不是野花,是农家一片片种着的农作物,一开花便是轰轰烈烈,热闹的让人无法招架。连翘也是,未散叶子先著花,满枝金黄,又野又蛮,艳俗得实在过份。马兰花倒是清爽,随意地开在路旁,开在渠畔,开在树荫下,骨子里有兰的孤傲,却是平民化的低调,一丛丛紫花,高低错落,像平平仄仄的小令,让人油然想起儿时的歌谣:“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
迎春花、丁香花、榆叶梅、碧桃虽然开得豪气干云,但毕竟是从南方请来的客居者,只能“占尽风情向小园”,它们艳丽,总给人一种为开花而开花的媚俗感。短暂的春末,河西大地上想俏春的野花都次第开放,赶不上趟儿的攒着劲生长。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之快,众多的野草似乎为了享受一个从容的生命历程。
匆促间,春走到了头,立夏了。烈日炎炎,草木醉软,一波喧嚣的花事马上驾临,宏大的场面和纷繁的情节,已不是抒情诗歌所容纳的素材,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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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地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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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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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和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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