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之交，几多欢喜几多愁（下）

　　 齐鲁之交，几多欢喜几多愁（下）
　　 一
　　鲁庄公这一生为了鲁国的安宁，委曲求全充当了一辈子的大容量搅拌机，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凭着他闪转腾挪的功夫兼忍辱负重的精神，好不容易将鲁国的根基打理扎实了，只是他也该告别人世了。临死之前，他将三弟季友叫到跟前，说出了憋屈在心里已久的郁闷：大兄弟庆父野心勃勃，还有二弟叔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弟你要见机行事才是啊！
　　季友会意。只是庆父目标太大，何况他只不过是有那想当老大的野心，但究竟没有实质行动，这凭空剿灭“腹诽”的事，搁在有着礼仪之邦的鲁国恐怕是要遭人非议的。然而鲁庄公已是一个将死的人了，为了使兄长安心而去，季友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除掉了叔牙，庆父没了帮凶，即便是想作怪也是孤掌难鸣。
　　其实季友也太低估庆父的实力了。这个偏裨生的孩子，不但长着一副好皮囊，满脑子里装着的也都是肮脏事，不知什么时候，就已隐隐约约地传出，他跟庄公那个年轻美貌的妻子哀姜眉来眼去，众人也曾在私下里嘀咕说：这二人关系非同寻常，有些不清不楚啊。
　　我们知道，鲁庄公与哀姜的婚姻是被他的母亲文姜包办的。为了鲁国的利益，庄公别无选择地等了许多年，直等到哀姜慢慢长成人才娶回家来。只是姜家女子们的血管里流淌着一种特殊的基因，那就是除了美貌，再就是风流。哀姜也不例外，除此之外，她还兼具了另一种功能，那就是模仿能力特强，比如他父亲姜诸儿身边有一个叫连妃的小妾，就跟一个叫公孙无知的搞在一起，最终谋了姜诸儿的性命，还夺了齐国的王位。作为姜诸儿的宝贝女儿哀姜应该是要痛定思痛的，但事实证明她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这种生活方式挺刺激的，不妨拿来一试。
　　只是终日忙于国事的鲁庄公并没将妻子的心思揣摩透彻，也或许他早已洞悉了一切，但却见怪不怪只装看不见，因他自始至终爱的就是那个自哀妻嫁来后就抑郁而终的贵族女子，也就是随后继承了王位的公子般的母亲。
　　叔牙死后，鲁庄公终于怀着一颗超然的心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跟他曾经爱过的那个贵族女子双宿双飞，享受蝴蝶双飞的天伦之乐去了。只是为难了随即就继承了王位的公子般，刚坐上鲁国王位两个月，就被他曾经惩治过的一个马夫夺了性命。
　　资料上记载说，这个马夫是被庆父教唆过的。
　　 二
　　哀姜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但这不能怪鲁庄公，因为除哀姜外，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生育能力就特强，从历史上的记录看，他的几个儿子不但健康而且还都很聪明。比如后来在鲁国王位上坐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公子申，也就是后来的鲁僖公，不但继承了他老爸处理朝政的游刃有余，而且在应对其他诸侯国的外交辞令也很有一套。说到这里，有必要将他的故事赘述一下，也好向看客证明他鲁国也并不是总生产窝囊兼无能的君王。
　　在后来的日子里，晋楚开始在中原争霸。晋国在收拾卫国的时候，少不得要顺带着收拾卫国的铁杆邻邦鲁国。虽说几个小诸侯结成联盟一起抗晋，但晋国实在是太强大了，强烈的军事打击颇有摧枯拉朽之势。眼瞧着鲁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鲁僖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顽抗到底，要么举手投降。可这两种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最终选择的折衷办法是杀了鲁国守卫的大将公子买，然后对晋国说：公子买私自带兵助楚，这跟国君无关，杀之以表鲁并无犯晋之意。随后他又转回头对卫国说：公子买作战不力没好好帮卫国打仗，故杀之。这一招确实厉害，当晋、卫与其他参战的诸侯国打成一片的时候，鲁国却迅速从这场争斗中抽身出来，这就是现代人送给如他这样人物的绰号：骑墙高手。
　　只是现在鲁国的王位之争还轮不到他公子申，没有高贵的血统也只是借口，更重要的是他已出落成了一个懂事理的翩翩少年，也就是说，太懂事的公子申是不容易被那野心家撑控的。现在被提上议事日程的是跟哀姜一起陪嫁过来的妹妹叔姜的儿子姬启，这姬启就是后来坐在鲁国王位上混了两年日子的鲁闵公。黄口小儿此时也就七、八岁光景，将他放在炉火上烧烤的就是暮后操纵着鲁国政权的庆父与哀姜。
　　只是这个小傀儡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凭着先天性的政治嗅觉，他已感觉到了背后对他吆三喝四的两人并不是什么好鸟，于是就趁着齐鲁两国首脑在落姑会唔的机会，小子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鲁国不怎么安全的实情全盘托与了他妈的小叔姜小白。
　　此时的姜小白一心想的就是要在中原称霸，听完小外孙的哭诉，他神情里流露出来的除了极有爱心的怜悯，再就是前所未有的高涨热情。当他听说连季友都害怕地逃到陈国避难时，更是流露出了大为不悦的神情：这个当叔叔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怎么就忍心让一个小孩子在鲁国独挡一面呢？让他回来帮着辅政，有我在，还怕他庆父翻了天？
　　就这样，季友得到齐老大的支持，很快回到鲁国帮着侄儿料理朝政了。为了某种政治上的考虑，小白还特地派了一个叫仲孙湫的臣子，去鲁国长驻，如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及时汇报。
　　 三
　　其实姜小白也并非他表面上流露出的那般慈悲良善。他有一句至理名言就是“寡人有疾，好猎又好色”。可想而知他的坏毛病也是很多的，对于鲁国的安危当然很是上心，想当初，齐国内乱的时候，鲁庄公也跟他现在的神情一样，表现出了空前高涨的热忱。春秋时期，这些事情很是平常，如果邻邦有那尚有些希望的落魄公子（或储君）求助，大家都是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目的就是巴望他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了气候，与自家结成铁杆联盟，如小绵羊一般地被自己撑控，这比动用武力或反目成仇要实惠得多。
　　在姜小白看来，小外孙之所以要向他求助，当然是受了那些保鲁派们背后的教导：从国际角度来看，他小白现在是中原霸主，收拾庆父那帮反贼易如反掌；于私情来说他是这孩子他妈的小叔，虽然之前也曾因了兄长公子纠而被这孩子他爸鲁庄公算计过，但孩子他妈叔姜毕竟是他的亲侄女，俗话说“是亲三分向，不亲又一样”呢。
　　当然，庆父也不是傻瓜，同盟老大插手鲁国内政，这对自己的胡作非为很是不利，他想跟齐国特使仲孙湫套近乎，他这套当然是不管用的，要知道齐国之所以插手鲁国内政，其目的考虑的就是政治：鲁国安定了，小外孙有了依靠，齐鲁邦交那自然是没的说——你庆父算是什么东西，坐上鲁国第一把交椅后不定又怎样兴风作浪呢。吃了一通软钉子的庆父有些着急，孤注一掷的办法就是除掉这个根基尚不稳定的小傀儡。说来也合该着这个鲁闵公倒霉，毕竟玩性太大，安全防范意识没考虑得太过周全，有一次他带着一帮随从偷偷溜出宫去玩耍，这事很快就被庆父一伙儿的眼线盯上，结果是，鲁闵公很快就丢掉了小命。
　　鲁国再次出现无主的局面，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说到这里看客或许会生出疑问，既然能够预见，为何不去制止？这事还要归结于为鲁国作着长远打算的仲孙湫。之前他也曾将跟小白汇报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当容易冲动的姜小白表示这就发兵剿灭叛贼时，仲孙湫却又摇头：庆父虽有狼子野心，但终究是没有真凭实据。
　　故事讲到这里，不由又想起郑庄公面对他想要作乱的兄弟时说过的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而这里的仲孙湫与当初的郑庄公的思路无疑是一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外孙，就灭不了庆父……
　　只可惜那个尚没发育完全的鲁闵公，被他妈的小叔眼睁睁瞧着，命丧黄泉。
　　小傀儡死后，庆父以为这次终于该轮到自己坐上鲁国的第一把交椅了，因为三弟季友再次选择了出逃，这一次还捎带上了公子申，两人结伴逃到了相邻的邺国避难去了。只是上苍仿佛并不眷顾如他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就在他喜孜孜盘算着左手撑控鲁国江山右手拥抱哀姜美人的时候，却意外地遭受到了鲁国民众的强烈声讨，这声讨之势汹汹，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大有一脚踏平庆父府之势。
　　庆父吓坏了，抱头鼠窜到了莒国。
　　接下来，鲁国国君的继承人又被提到了议事日程。这合法的继承人其实也早已被仲孙湫等人盘算好了的，就是那个跟着季友一起出逃邺国的公子申。
　　其实小白也不是没有想过：鲁国大乱，取之如何？只是这想法却遭到了仲孙湫的反对：鲁国是礼仪之邦，鲁人也都心齐，恐怕不容易取的，何况这趁火打劫的事，也不是一个同盟老大该干的事……一语提醒姜小白，看来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多亏身边有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们的提醒，这才避免做下那些令天下诸侯们不齿的事……罢了，既然臣子们都寄厚望于自己，那就将人情做到底吧：派臣子高傒领兵三千维持鲁国治安；迎立公子申继鲁国王位；主张除去庆父一伙叛臣。
　　这一招着实厉害，鲁国民众顿时一片欢腾，底气十足的公子申（鲁僖公）也随即通过外交手段与莒国交涉，促使莒国遣庆父回鲁治罪。庆父自知罪责难逃，万念俱灰之际在回鲁途中自杀。
　　——庆父临死之前该是耿耿于怀的：便宜公子申那小子了！
　　接下来就轮到哀姜了。
　　哀姜当然也没有好下场，虽然她贵为齐国公主，但姜小白却不能容下她这个不守妇道的侄女来丢齐国人的脸，派一个能说会道的臣子，将她从避难的邾国哄骗出来，途中再赐她一死。
　　按说哀姜死了，鲁国上下该高兴一片才是，出人预料的是公子申却着一身丧服，悲痛欲绝的模样：母子之情，不可绝也！他这样的举止立即赢得了旁观者的一阵唏嘘，鲁国人在称赞自己的主子特有孝道的同是，不忘再赞一声为鲁国帮了大忙的齐桓公姜小白：他妈的小叔（不知春秋时期具体是个什么称呼）为了咱鲁国的安定，真可谓是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啊！
　　
　　 [ 本帖最后由 李修玲 于 2011-6-17 08:4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