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迁

搬迁



下班后，一场小雨让疏于准备的人们面露愠色。我撑着缩骨伞，漫步在匆匆忙忙的人流、车流之中。进入小区后，看见一个80后青年，从路旁一辆卡车上一跃而下，而另一位青年正踩着车轮往车上取行李。司机摇下驾驶室的车窗玻璃，催他们赶快将行李卸下来，我信步踱过，却听得出他已经很不耐烦。走到车头，又看见一个拎着两大袋行李的年轻人，年纪与我相仿，但他的脸上却堆满沮丧。也许是刚刚住过来的毕业生，也许是参加新项目建设的建筑工人，无论身份如何，这一次搬迁，应该是他们生活中的大麻烦。渐渐增势的雨，更是糟蹋了他们刻意培养的好心情。
拎着大包、小包在陌生的土地上等待，在行人眼里，不过下班路上的一段掠影，但对于茫然无助的打工者而言，却是难以忘怀的辛酸经历。

毕业后初到杭州，我和同伴迷失在车站出口。鼓鼓行囊，暴露出我们“初到贵宝地”的无知。皮条客蜂拥而上，成为这座城市为我们举办的“奢侈的”欢迎仪式。

“到萧山、滨江、余杭啦——”

“西湖！西湖！”

“小伙子，到哪里？到不到下沙？”

“不用，我们有车来接。”这句话，让我们得以逃脱，同时也勾起我内心里，世途涉险的勇气。

记得等到日暮影残，华灯初上，才有一辆橘黄色校车在十字路口甩了个弯，车门放开，一个瘦瘦的男子冲我们喊：“是不是新来的教师？”惊喜刹那，便听见一声：“快上车！”

抓起抓不齐的行囊杂物，连拖带拽地奔赶上车，车门碰合的瞬间，方才觉悟：所到处，不是末路。

随后三年内，几度搬迁，景致情境各异，搬迁的困难和心里的疲惫却一如往昔。只是片刻安稳之时，偶然回首，才发现搬迁的原因，要么是顺应工作变化，要么便是房租恶涨，与房东难以相处。而每一次搬迁，总会抛舍一些过时衣服，或者旧情信物。到了新地方，会扫除尘垢，购置新的生活用品，让心情也焕然一新。

可是总会有最难舍的东西，历经搬迁，便不能跟随千里。在每一次打包整理时，心情总是困顿。每整理一个物件，哪怕极小的一样纪念品，仿佛都是与记忆赤身裸体的敏感触碰。为了不落下必要的东西，故不能舒心地陷入沉思。为了减轻搬迁的烦恼，又不得不对恋恋不舍的怀念做出处理。于是每一次搬迁，便有一部分寄托着美好记忆的物品被舍弃。虽然这些回忆还可能被提起，但总会有一种隐隐的痛潜在心门后——搬迁，毁掉了记忆的证据。

文友金梦在作品《家》中写道：“战争，是从抢占别人的家开始的”。而此刻在我眼前，这三位正在经历搬迁的年轻人，是不是“家”，被抢占了呢？这里的房子没有了，就不得不举家搬迁，另觅他处。

私凭切身经验妄测，他们都还没有房子。举目四望，任何一座城市里，任何一位奋斗中的80后，都对高于生活实际的房价望而却步。租房，成为当代年轻人相对稳定的生活状态。搬迁，则彰显着他们奋斗的成果变化：从民房搬到高级小区，是日益进发的；从民房退到偏远郊区，则是进步不大，或者不幸地遇见了业主坐地起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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