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命(外一章))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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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命
王晓玲
王晓玲
多年前,我家没有院墙。一天早起,我推开外屋门,一条偷食鸡食的病狗受到惊吓,歪歪晃晃跑掉。它个大,非常虚弱,枯干的黑毛脏得像抹布垃圾。没跑多远,它无力地蹲在一棵梨树下,随即,身子支撑不住躺倒了。我小心地靠近,看出它是被抛弃的家狗,没有病,只是快要饿死了。它的眼神暗淡无助。我走开。
傍晚,它看看院子无人,又来偷食鸡食。我透过玻璃窗观察,它身体软塌,慌乱。吃几口,歪歪斜斜地逃跑了,过一会儿又悄悄地拖拉着身体来了。反复几次。第二天,我特意往鸡食盆里多放了剩菜剩饭。几天后,它不咋怕人了,多数时间在院子里趴着。它趴过的地方留下印记,脱落的一层狗毛像病人的被单,苍蝇飞起飞落。我忽然好厌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她说,一个儿子蒙头睡了好久,他妈妈掀开纱帘,看见儿子的脸上爬着好多苍蝇,有的飞走,有的还爬。没几天,那个儿子就死了。我把两者叠加在一起,浑身不自在。当它试着舔我的时候,以为它要咬我。我被狗咬伤过。我头皮过电一样,大叫一声,跳跃着跑开了。它也吓得够呛,一步三晃跑到梨树下。这时,孙嫂路过,问我怎么了。她说,这条狗还上她家去过呢,被打走了。万一是疯狗万一是得传染病的狗,就不得了啦。我呼一口气。我俩一人举着一个木杠子把黑狗吓唬跑了。
好多天了,黑狗没露面,我想,它是死是活呢?孙嫂告诉我,黑狗被同村一个信佛的女人收养了。我自愧不如。
一个月后,信佛的女人150元把黑狗卖给了狗贩子杀肉了。
压岁钱
大年初一,我去找小花玩,她正好出家门口。她说,她去给她二叔拜年,问我去吧。我想,真懒,都上午9点多钟了,才去拜年。一会儿,我俩到了她二叔家。他二叔在炕上嗑瓜子吃花生看电视呢。小花说,二叔过年好。我也说,二叔过年好。她二叔向里一翻屁股,大把抓花生,伸长胳膊叫我俩上他跟前。我俩兜里装满花生还站在屋地不走,她二叔又像原来那样坐着,嗑瓜子看电视,不看我们。小花解劝地对我说,丫头拜年不给钱。我想说,我也没等着要压岁钱啊,父母都从来不给我们压岁钱,何况外人呢。我们走了,她二叔打个哈欠。
小花还要上另外几家亲戚拜年,我不跟着去了。我上南河套小树林去看大老田。大老田是要饭的,脏破的黑衣服,黑红脸,胖乎乎的,爱笑。他在土坝掏个坑,在里面睡觉。土坑前面支一个煮东西吃的小铁锅,砸冰吃水。周围是储存的食物,一小堆一小堆捡回来的冻白菜,冻地瓜,死鸡。还有捡回来的各种废品。说是要饭的,他从来没要过饭,除了捡破烂,他还偶尔帮助村民干活,获得饭食。他来我们村好几年了,人们都喜欢他,说他仁义。有一段时间,他有了一个女伴,也是要饭的,比他大几岁。他们在一起吃住,一起外出,有时候女的在土坑外做饭,等大老田回来。她很爱他,她的家人找到她带她走的时候,她又哭又闹,抓着大老田的衣服不撒开。大老田哭了。好多天,大老田都没笑。后来,大老田消失一年多才又回来,苍老了许多,身体还大不如前。我到南河套小树林的时候,大老田正在煮地瓜,有的村人已经给他送了几样吃食。他看见我,笑了,上柴草堆里抱出一个小猫,用绳拴着腿,瘦瘦弱弱的。他不说话,就是笑着看我看小猫。他的意思是,叫我和小猫玩。我夸了小猫,他竟笑出声了一点。我掏出花生给他,他就拿一小部分。他从兜里摸出一角钱给我,我大吃一惊。我知道,如果我要的话,他会非常高兴。我想叫他高兴。这是我有生以来大年初一收到的唯一的压岁钱。
最终,大老田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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