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春天掌灯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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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春天掌灯
文/凝露折花
一念及春,春就来了,仰头忽见。
那是家附近的几棵玉兰,可能是阳面,有楼挡风,比桃花开得还早,有点小意外。这几年,偶尔错过它们的花期,幸好今年记得去看。玉兰花花型较大,属于傻白甜系列,没心没肺,像虚构的童话,像少女的裙,一股脑儿往白里开,往纯洁上使劲,开到把黑夜点燃,开到把自己熄灭。
宁为玉碎。
这些灯盏一样硕大的花,高高悬在上空,仰视的角度,是的,它们天生就该照亮点什么。
花下,突然意识到,北方的春终于来了,却已不是去年的那个。
每一年春天都看似相同,却因看的人不同而有差异。即使是同一个人,心境不同,感悟也不同。往昔与今日,故乡与他乡,搀起那些陌生,在时光的穿梭中互相体认,完成新旧的默然转换。
想起去年此时,母亲住院,心脏问题。许是过年劳累,许是陈年累积,那颗坚持了73年的心脏终于累了,时不时罢工,让一向健康的母亲倒下了。住院部窗外,就是一棵开花的树,繁花似锦,我无心欣赏,甚至觉得,那沸沸扬扬的花,对我而言,是一种无言的伤害。幸好打几针就好了,就嚷着要出院,趁我不在,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今年,母亲好好的,心宽了很多。
烟花三月,读出来就很美,那是下扬州的日子啊。三月旧时称莺时,又叫桃月,古人的智慧在文字上表现尤甚,莺歌燕舞,桃花灼灼,画一样。那声鸟鸣,那束鲜花,递来的是春天的请柬,小字笺,玫红色的,是小鲜肉,亦是小清新。
我一次次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害怕把春吓坏。春光胆子大,依旧明媚。它是从光的扩散开始的。
卧室有东窗,我观察了几个星期的日出,每天五点半。最初,太阳还远远地在山那边,山的轮廓清晰,有亮色渐起,大约过十多分钟才慢慢升起。后来,这个时候,山顶已经呈现橘黄色,后变成淡粉红,最后,太阳一跃而起。几分钟就完成了太阳升。我想,过几天,五点半,我就看不到日出了,它早已高高在东方了。
春天的曙光如小提琴曲一样优美,每天都在变化,像婴儿的脸,日新月异,《枕草子》中说:“春,曙为最。逐渐转白的山顶,开始稍露光明,泛紫的细云轻飘其上。”那一定是清少纳言仔细观察得出的。
北方的春是短暂的,甚至分不清冬春夏的界限。昨天还是飞雪敲窗,今天就有可能艳阳高照,气温飞升,穿上短袖。也可能刚穿短袖,一阵风雨袭来,把人打回原形,穿上棉袄。
春天善于笔锋一转,转出一种气象,迅速在岗,挤走了冬,可好景不长,眨眼工夫,又被夏收编了,分不出哪个是正规部队,哪个是游击队,在混乱中,岁月流转。诗人商震说:“春季不会比一声鸟鸣更长,再过几天,花红柳绿,而春天,又变成了纸上的怀想”。
最终,人惦念的都是春天,它出类拔萃,自带光芒。
南风骀荡的春日是心神不定的,所谓春情萌动,到处充满繁殖的气息。楼外有一群流浪猫,孩子们买来猫食喂养。上课的时候,总有叫声,像小孩子的哭,最初以为谁家的孩子哭闹呢,后来才知道,那是猫在叫春。
春天,是很多动物家族的繁衍期,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密码。植物更是如此。
草是春天的民众,到处都是。它们像店小二似的,吆三喝四,忙得死去活来。春草不像夏草,不招人待见,稀烂贱的样子,春草可是有身份的人,却又比较随意,不用生活得过分得体,它是可以轮回的物种,可以春风吹又生,谁能活过它呢。
草,咀嚼着荒芜,又制造了另一种荒芜。它们把春天打扮得芳草萋萋。
岁月的署名被春染绿,而草是签名者。春,我的诗经,可以平平仄仄吟唱出来。
不能用世俗的数量,测量春天的深度与广度,不能用红尘的物质,体察春天的洁白与风情,要用一只羊的眼睛,与青草红花交谈,用一只虫的耳朵,倾听大地阵阵惊雷,用一朵花的鼻子,去嗅满目的芬芳,啜饮自然的佳酿。
春天在上,我愿做一缕风,在你的体内做须臾逗留,走遍五脏六腑,然后被幸福地吐纳出来,香若幽兰。春天,我愿是一棵草,在你怀中生长,做一个本分的草民。你是《大鱼海棠》里的椿,穿旗袍,沐浴中国风,我是你指尖点开的花香烂漫,只为生命歌唱。
四季由春天掌灯,光阴被春天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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