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府到底有多深

“城府”这个词，没有“成熟”、“世故”、“单纯”、“圆滑”、“深沉”、“市侩”诸如此类的词使用的频率多。
为什么呢？先看看对这个词汇的解释吧。一方面它形容人的胸怀很宽广，很有包容性，很能理解和体谅别人的感受。但在应用中，一旦谁被说成城府很深的人，那仿佛那不是夸奖，而是另有深意。这就是它另一方面被理解成待人处事心机深远，令人难于揣测。
为什么会给“城府”赋予贬义呢？不敢就就所读的些许图书、所积累的偏薄阅历，来洞察“城府”囊括的人情世故，借助一点假说，阐述一下我的观点，倘若仅以此锻炼一下思维，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的假说是：“城府”的出身地位，决定了不适合大众化，由于物质性和精神性的差距，造成了“城府”的复杂性。
首先来分析其物质性。“城”，是指围绕都市的高墙。“城”指内城墙，“郭”指外城墙。“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孟子·公孙丑下》），“城”在内部，是中心，势必也是重要人物的居所。“府”，形声。从广( yǎn),表示与房屋有关，付声。本义：府库，府藏。古时国家收藏文书或财物的地方。由此可见城府的档次高且深，非同一般。

从精神层面理解城府，生活工作在城府里的人们，属于上流社会，是受敬仰和礼拜的阶层。那么“有城府”，最初应该是有身份，在知识、教育、能力高人一等的象征。这在《艳歌罗敷行》中，罗敷这样赞夫辞中可以证明：“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 城府”这个物质性的名词，精神化为形容出入城府的人们的气质派头。这就像杜甫世称杜工部，因为他生前曾任校检工部员外郎，柳宗元因为居住地被称为柳河东；或者理解为借代的修辞手法，譬如独眼龙、红领巾、马尾辫等，或如西施成为美女的代名词，城府成为一种优秀的品质。 在日常的生活中，听过老一辈人夸赞某人多用“程度”一词：“你看人家谁谁谁，多有程度！”言下中，评价某人涵养好，能担当有容人之量。为什么不用“城府”呢？这就是民与官、野与朝的区别吧。
我的假说虽然虽然建立在城里城外之分，但人的贵贱深浅却不可以以此来划分，就像贵族不可以单凭借外在气质断定一样。平民百姓生活没有城府的气场，但花木兰的爷娘“出郭相扶将”，不是以女儿为骄傲吗？这是一个有“程度”的小女子，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代父从军，安国定邦，其胸怀远远超过城府。
确实如此啊，从地方城府到高级城府，“肉食者鄙”（《曹刿论战》）的现实，历史性地令人失望、跌份儿，好好一个雅词，遭遇冷落和不屑。
然而这不代表“城府”是甘于寂寞的。城府也没放弃功利目的，深层地审时度势，遮掩着伺机而动。“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如下：操以手指玄德，然后自指曰：“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玄德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玄德乃从容拾箸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像这样怕被人勘破心机的，才是真有城府的人。《三国演义》中的刘备虽然有摔孩子收买人心之嫌，但在尊刘贬曹的主题下，人们（包括小说中的人物）往往忽略了刘备的城府，而被他的伪善所感动；相反曹操却因为权谋，被看做心机不可捉摸的白脸奸臣，而忽略了他的睿智、才干、“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礼贤风范和“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大气，作为文学家的政治家，他的城府要比刘备的城府来得率真。
城府被演绎这个份儿上，也不怪人忌惮。再说了，城府修的是蕴藉含蓄，成熟深沉，这一点都成古董了，不时尚了。所以，无论褒贬，城府不必装，更不必端着架子了。

现在时兴的是：有了快感你就喊。只要有想法你不必含蓄，有利可图的只管做，有个性只管张扬，无论苏丹红、三聚氰胺、瘦肉精、膨化剂，哪管它核辐射、资源枯竭，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管珍品赝品，走红就好。黄瓜也疯狂，何况人生苦短？

不过，这不妨碍故作城府。故作城府，一可以矜持，掩饰缺陷。不张嘴，别人猜不出你肚子里装了几两酥油。许嵩在《城府》里这样唱道：“你的城府有多深，我爱的有多蠢是我太笨”，你一深沉，年轻幼稚的女孩不就意乱情迷了嘛！二可以做防身之术，虽然可以无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贻笑大方兼顾得意忘形，不能不自防，小心露怯。

故作深沉吧，上帝出了微笑，还能说什么呢？

城府并没有多深，虽不如世故老辣，愚者能装，智者可持，市侩会用，但它不乏成熟体贴，它也能单纯，适度圆滑，内在深沉外观体面。

城府，不是通过来研究可得的，内外修为，自然能达到尧俞那样”厚重言寡，遇人不设城府，人自不忍欺”，胸无城府，坦荡无所藏，才不负最初的众望，那时它的别名叫修养。

其实，一切不干“城府”的事，不过是人为。借小品演员的一句名言作结：“人和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靖子 于 2011-6-5 13:1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