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雨

小城的雨
站在六楼的窗前，把目光投向了这所小城，小城的风景一览无余，窗外飘洒着细密的雨。美丽的校园里干净而又安静，偶尔有人走过，似乎都放慢了脚步，怕是惊动了莘莘学子的思绪。

回头再看着眼前那一张张青春逼人的脸，想到多年以前，我也像他们一样从那里放飞了自己，也许多年以后，他们就是现在的我，只能在雨中放飞记忆。

可是，那个美丽而又气派的校园里，实在找不出我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想象不出当时自己是如何一脸不明朗的青春点缀着蓬勃的痘穿行在寂寞的流年里。那些陈旧的平房被时光带走了，也被时代的潮流夷为平地，在那些平地上矗立的是一座座气派而又恢宏的楼群，淡淡的书香在淡淡的雨中弥漫，我的灵魂开始自由呼吸，我触摸到了记忆深处那份久违的亲切与疼痛。我忽然明白，那个校园的步伐是最匆忙的，他引领者那个小城大步向前，她就是精神的丰碑，就是灵魂的导师，那个小城因为她而成了一片精神的高地。可是因为她行走的匆忙，把我的记忆远远都落在后面，我似乎无法衔接，二十年的光阴荒芜了记忆的路，记忆就如路边的荒草在岁月的风中摇曳。

校园里的树木、花草都像是享受爱情滋润的女人一样娇媚，尽管小城的春天不太明朗，可是夏天依旧醒目。目光再投向远处，是喧嚣的十字路口，许多行人在那里驻足，在那里徘徊，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家长”。 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们的心情，因为表情一定是心情的标签。

那里是小城的心脏，也是最热闹的地方，曾经我也喜欢站在家里的阳台上看那个十字路口，看人来人往。很多时候我会看到父亲背着手在人群里穿梭，一身的灰色制服，一脸的与世无争，显得暗淡而又质朴。

而此刻，当我换了一个角度再次深情地凝视这所小城的时候，恍如隔世。天空依旧高远，小雨点依旧沉稳，似乎小雨走了很远的路疲惫了，落得悄无声息。远处的青山装点着茸茸绿意，最高处的雪峰上有厚重的云朵在那里歇脚。这个小城安静地卧在我的脚下，她有挺拔的楼群，有开阔的马路，有从容的行人，显得不慌不忙。她似乎就是穿行在古典和现在之间的一个女子，有时尚的着装，又有文雅的举止，在雨中，显得更有几分诗意和浪漫。

多久了，没有这样端详过她的容颜了，她在我的生活中渐行渐远了，尽管这里还生活着我日渐老去的亲人，可是如果没有一个结实的理由，我的脚步似乎就没有回归的缘由了。

校门口都是一张张亲切而又陌生的脸，多年以前，我也和她们一样的忐忑走出校门，父亲的身影就在人群里晃动，父亲也是一脸的期待；多年以前，在下雨的日子里，我也不打伞。我记得那时候父亲喜欢给我送雨鞋，那是一双红色的雨鞋，父亲灰色的衣服和红色的雨鞋在我的记忆中定格，哪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当孩子的满足。可是现在，当我以不同的身份走出校门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父亲不会挂在一脸的笑等待我了，无非人也非了。曾经以为物是人非就是人间最残酷的对比，可是如今感觉物非人也不再了，那才是天上人间。父亲在天堂已经逍遥自在了，不管是谁参加高考都与他没有关系了。可是，父亲以前是多么关注高考，因为在他的心中，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每一年小城的高考情况父亲了如指掌。可是，如今，他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那个世界是不是也有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不知道，我希望其有，也希望其无吧。

我知道，只要到这个小城，关于父亲的思念还是无处不在，他在天堂，也永远在我的心中。就如此刻，我多么希望他依旧站在那里守候我，如果他还在，她会把我到小城的消息告诉他认识的每一个人，因为平淡的我在父亲的心中一直是他的骄傲。可惜，他的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冷漠，我的回归与离开他早就不管不顾了，小城的花开花落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就如此刻，没有人守候我，没有谁的等待专门是为了我，我忽然感到，那种突发性的思念忽然让我拥挤的人群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泪水忽然就奔涌而出。抬起头，让雨水和泪水混淆，我不愿让人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模样，尽管我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人，我也不愿意，因为我知道，父亲也不愿意。

让记忆绕道而行，不再去触碰心灵的暗礁，让思念踽踽独行，抖落一地的感伤。

不再去想，抹抹眼角的泪水把自己置换在喧嚣的现实中。

雨一直在下，下的含蓄，下得婉约。如果南国的雨说来就来，有几分“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迈与大气，而小城的雨却是犹抱琵琶的含蓄，有几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婉约与秀气。这样一场诗意的雨，让小城平添了几分清爽和洁净。

没有人打伞，没有人在雨中奔跑。

这场雨，就像是小城的人们一样，下的认真，下得真诚，下的不张扬，可是它浸润着小城的每一个细胞，触动着小城的每一根神经，让这所小城显得有点风鬟雨鬓。在小雨从容的脚步中我感觉到她清新而又陌生的模样。

离开的时候，小雨依旧在飘。我不打伞，多久了，在异乡的雨中我总是喜欢放飞那些关于小城的熟稔的思绪。而此刻，我就让小雨湿透自己，那是属于我的一场雨，那是重逢也是邂逅，我依旧有一种拖泥带水的快乐。我知道我是幸福的，不管我的脚步有多远，不管离去多少年，我的精神一直拥抱着她，依偎着她。毕竟那么多青春年少的往事，那么多峥嵘的记忆都洒落在小城的风中了。

当车子把我带到另外一座温暖的城市的时候，我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雨，一句话也没有，回归一次，总感觉有一种被割舍的疼，又有一种被重视的暖。我给亲人、朋友用文字告别，我就想着我的文字在风中飞扬在雨中奔跑，她们会替我给我生活过的这个小城一个湿漉漉拥抱。

一场雨，激活了我的记忆；一场雨，定格了我的心情。

我知道，以后的日子我依然会在日益年轻的小城和日渐老去的亲人中穿梭，我依然会在亲切与失落中间切换我的心情。可是我也知道，精神上我依旧割舍不下她了，因为她融入到我的生命中了。

车里飘着熟悉的旋律：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你却不露痕迹，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闭上眼睛，感觉没有比音乐更善解人意的了，小城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不用言语，依旧让我的快乐如此明晰，让我的疼痛次第绽放。与小城的每一次对视，何尝不是灵魂的皈依。


[ 本帖最后由 寂寞沙洲 于 2011-6-11 16:1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