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的卡是几折的

晚上趁着叶子在手机上看电视剧，我溜下床，偷偷找剃须刀充电器。这些小玩意儿，我没少丢，早已在她那儿留下了丢三落四的印象，如果让她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嘲讽。忙活了一通，却也都是无用功，不得不又花15块网购了一个。从下单到收货总也还要三天，这几天就只能任由胡须野蛮生长。叶子倒是并没注意我胡子拉碴的颓废模样，或许，在她心目中我一直也就是这样，如今老夫老妻了，多看一眼都嫌烦，哪儿还会仔细端详。至于同事，想来是发现了，但看我满脸严肃、一副随时都可能找人借钱的面孔，却也就没人敢问。想起了曾经给大学同学支过的损招：怎样让七大姑八大姨不逼你结婚？在他们开口前先找他们借钱买房买车就是了。


日常生活也好，工作也好，我扮演的都是智囊的角色，没办法，我虽然未必心慈，但的确手软。就如那天早上，推开楼门，看着那条小蚰蜒在台阶上潇洒地爬过，我竟然忍住了一脚踩死它的冲动。事实上，我就那么看着这个小小的节肢动物，一级级地爬下三级台阶，扬长而去，它的每一次律动，都像在赞美我的善良。好吧，让我骄傲的确也不只是善良，还有，我竟然能认出它是蚰蜒，而不是蜈蚣，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学识！我都已经远离农村老家多少年了，远离生物课本则更久，但有些事儿，终于不是那么容易遗忘。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玩具大狗，跟她漫步在家乡风雪的街头，乐得像个二傻子。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

“风雪中，如果我们一直走下去。会不会，一路直到白头？”
“你不觉得，当时带她找个暖和的咖啡馆，更像谈恋爱吗？哪怕是开房。”
这段对话，是失恋后我跟哥们聊起这事儿时的对白，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大热天的，偶尔想想分手的事儿，其实也挺舒坦的，而且，比吃冰淇淋省钱。每天中午我从单位步行回家吃饭的时候，如果天气太热，我就靠前女友顶着，一个不够，就再回忆一个。好在从单位走到家也不过是十五分钟的路程，我那两个前女友还不算太辛苦。当初告别我毕业后混了十几年的外企圈子，跳槽来这家民企，除了钱，主要看重的还真就是离家近。诺大上海，数以百万计的打工族，中午能够回家吃饭的，又有多少人？更何况，单位还有16块午餐补助。只是，最近天实在是太热了，就连一贯任我自生自灭的叶子都可怜起我来，给我买了把阳伞。我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并进一步确信人间自有真情在。那天中午在穿过单位所在园区花园回家的路上，我冒着烈日弯腰，用一片树叶拯救了一条在瓷砖上垂死挣扎的蚯蚓，把它扔到了树荫下的灌木丛中。或许，千年以后……


千年以后的缘分，现在想为时过早，更关键的是，我是个很传统的人，我有老婆孩子了。我是属猴的，但却也并没有孙猴子那毛病，见了妖精就去追。事实上，从小娘就教育我，见了妖精要躲着走。上海很大，路很多，是否有妖精我不知道，但想来，混到坐公交车和地铁的妖精，那法力也是有限的；而这，是我日常主要的交通工具。如今，更是简化为两条腿了。周六，在叶子领导下，我抱着天天，冒雨去爱琴海那边的冰雪世界玩。叶子在网上团购的票，极其便宜，本是为天天安排的六一节活动，但那天我们长途跋涉一小时到了后发现，排队的人流一望无际。这次又去，是因为叶子跟对方严正交涉之后，获得了对方不用我们排队的承诺。“我说过了，如果还让我们排队，我们就不玩了，退钱。”叶子很是淡定地陈述，有淡淡的杀气溢出。


到了，几经周折，微信和电话转了几次，总算是联系上人了。果然，不用排队，一个穿工作人员装束的胖子，把我们带到一扇小门那边。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同样装束的瘦子，让我们进去了。我想，那扇门就是传说中的“后门”。当然，我的道德感并没富裕到当场拒绝并训斥叶子的这种行为，然后去举报这种违规。如果我这么做了，想来也不会被认定为见义勇为，但极其可能导致家庭破裂。天可怜见，我这样的，讨个老婆是多么不容易。当年世纪佳缘上，我发了多少封信出去啊，那时候，我可真是个好人。自从娶了叶子之后，我的道德水准事实上是下滑了，当然也不能就此认定红颜祸水，关键还是自己修养不够，或者说，赚得钱不够。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穷，还得掏钱买剃须刀充电器。周末，想着去剪个头发，趁着黄梅天转转运。没有去小区里那家理发铺，坐公交五站路，去了另外一家大型连锁理发店。我有他们的会员卡，很多年前办的，但因为小区里那家理发铺剃头同样只收20元，跟他家打完折后一样，但方便很多，所以，我很久没去过了。卡里还剩七八百块吧，没办法，我一般也就是理发，一次20元，最多偶尔掏个耳朵，多加15块，用起来很慢。这次去，除了想转运，更多也是为了去掏个耳朵，小区那家铺子没这服务，我耳朵都有一两年没正经掏过了。结果到那儿一看，换主人了，本来叫“艺流”，如今是“迪欧”。掏出卡，按照背面的电话给它们总部打过去，提示说：“电话暂停服务。”没办法，给12315留言，但想来，钱是白瞎了。


那个理发店，印象中在那儿开了总有十来年了，我在那边理发就有六七年，剪掉的头发，足以绕地球好几圈。印象中生意很好，每次去都要排队，但说关也就关了。诚然，生意好未必就能存活下去，毕竟，还有房东在，会要求涨租金的，又或者，合伙经营者理念不合。想起了最后的那次续费充值，那是在被某个新来的小姑娘温柔地洗头之后，她的真诚赢得了我的慷慨。如今，虽然他们不辞而别了，但我确信，肯定不是为了坑我那几百块钱，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想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