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学友们

　　　
　　写在前面：最近，我为女儿的成绩纠结。初中时候，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上重点高中之后，成绩上的优势越来越不明显。我是普通的家长，是好强的母亲，我望女成凤……令人安慰的是，女儿一直很努力。
　　最近，我一直在反思，读的《庄子》，是不是该用在自身心境的实践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所能做的，就是给孩子一份宽松的空间，做好后勤工作，保证她无后顾之忧地学习。
　　回忆起我高中时候的学友，经过20多年，都寻得一份自己的生活。
　　细心的人，当太阳还未上三杆，你蹲下身子细看，每一棵小草，无论高矮，都顶着自己的露水珠。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存于天地之间，总有一份生存的空间。不用过早预支挫折，只要自己努力过，就无憾无悔了。
　 1、《学友红》
　　红比我高两年级，中等身材，胖胖的脸上一笑有两个酒窝。
　　我上初一的时候，她上初三。她家和妈妈家住在一条街上，只隔了三、四家。我遇到题不会做，就经常去问她，她的话不多，看看题目，随后在纸上写出详细步骤……
　　等我上高中的时候，和她也是这样的交流法，倒不像是姐妹，更像是温和的老师。
　　等我读高三的时候，她也在读高三。她是因高考落榜，在家里的支持下，来补习备考的。
　　我们都需要住校。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住校生，吃饭是大问题。不少同学的辍学，有部分原因是伙食太差。
　　校门口安静，连个副食店都没有，有钱都花不出去。学校食堂早晚是玉米粥，中午是一顿细粮，米饭、白面馒头，尽管没有像样的菜。但吃馒头咸菜也是既营养又可口的。尤其吃大米饭拌咸菜，很香，我似乎还能回味。
　　红没有这样的口福，每回一次家，都要背着一书包的玉米面窝头，两罐头瓶咸菜。这是她半个月的口粮。
　　黑色的七月之后，考生们都盼着发表分数。
　　我在床上看一本小说打发时间，妈妈进屋告诉我：红已经向邻居们散发糖块了。这是报喜的讯号啊！原来，她接到同学的电话，她的分数已过最低录取分数线，就是说，她能上大学了，无论学校如何，国家能包分配，有了一份工作。
　　但是，等到九月份，她又一次悄悄来到补习班。
　　原来，是命运跟她开个玩笑，听来的分数线有误，她还是在孙山之外。就是大伙不说什么，她内心一定是害羞的——喜糖都吃完，却没被录取，多没脸面啊！
　　她不想来补习，但是父亲不答应。这个拖拉机手出身的老工人狠狠打她，甚至向她下跪，家里哭成一团。
　　家里五个孩子，生活费就是一笔大支出。红要补习，补习费从哪里出？
　　东挪西借了补习费，红背着一书包窝头要走，却发现口袋里除了交给学校的钱，一分余钱都没有。老工人，把自己珍藏了很久，当劳模得到的奖品——一双皮鞋，卖了18元钱，硬塞到女儿的手上……
　　“老头，没穿过皮鞋，一直想有双皮鞋啊！但是，他还是把鞋卖了。”红的母亲如是说。
　　转过年来，红终于被一所电力学校录取。之后在一个地级市里就业，和一名高中老师结为夫妇。
　　20多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上个月，红的父亲去世，她和丈夫，儿子返乡奔丧。
　　她的儿子学习成绩优秀，据说，准备出国留学的钱，都已准备好。
　　2、《学友杰•学友波》
　　我们住在一个村，她俩比我高一个学年。
　　当时的高中女生宿舍是能住几十人的大通铺，我们是舍友，加上家在同村，来回都要搭伴儿一起走，就格外熟识起来。
　　不是一个年级，课程不同，我们白天基本见不到。多数的交流，是在晚自习下课后，到睡觉的这段时间。同学们陆续回到宿舍，有人忙着洗漱，有人忙着吃东西。
　　杰，则是捧着罐头瓶子，吃着咸菜，喝着水。我们说着闲话，往往两茶缸水下肚，她就吃饱了，睡前加餐就这样对付过去。
　　她的学习成绩突出，尤其擅做数理化的难题，年级排名都在前五。按照正常逻辑，她应该高考没问题。但是，连着两年高考，她的分数都比往日成绩低100多分，和录取无缘。
　　家庭实在困难，就没再供她补习，她自己也为失常的高考成绩找不到原因，就放弃考大学的想法了。
　　经过考试，她在当地中学当了一名代课老师。结婚后，便和丈夫去山东打工。
　　现在，她在山东某市的鱼竿厂上班，有自己的房子，孩子已经上高中了。 　　
　　波的父亲，在银行上班，家庭条件不错。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她刻苦的学习，倒是她的恋爱。
　　在男女生说一句都可能被同学起哄的年代，学生中的恋爱，是禁忌中的禁忌。似乎是隐藏的甜蜜，不能随便乱说的
　　记得有次回家等车，闲着无聊，就有人打趣她。
　　她没有恼，倒很大方地和我们分享她和恋人间的趣事。说那个傻男生如何形容她的牙，她的眼睛时。懵懂的我，还特意注目下她的五官，此时真是神采飞扬，满溢幸福。但我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恋爱就说这些？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好，没让我生出尝试的心。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开化”的太晚。
　　他们的恋情自然随着毕业结束了。初恋男友考取了中专。听说毕业后，上班仅仅几个月，宿舍就发生火灾，他被烧成残废，至今领着国家给的补助，艰难度日。
　　她呢，高中毕业后，辗转去了省内某直辖市谋生，现开一家超市，早已“绿叶成荫子满枝”了。
　　3、《学友雪》
　　学友雪是哈尔滨市里的。
　　按照我们的想法，哈尔滨多好啊，怎能来我们这个小镇上高中呢？或许因她哥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有什么照顾？
　　总而言之，她来了。
　　我们是两个班的，但住在一个宿舍。
　　有次我不舒服，就没去上课，雪也患了感冒，我们都留在宿舍休息。
　　那是冬季的一天，外面下着大雪，北风呼呼地刮。虽然火炉里的煤燃得很旺，可屋子的温度还是不高，冰冷的手与脚让人心烦意乱。我与她不约而同地坐在炉子旁烤火，从简单的寒暄到推心置腹的交流。
　　我们就走进彼此的高中生活了。
　　她热情，大方，前卫，个性张扬，我行我素。
　　她利用周日，在班级开自己的“个人演唱会”，就是明证。
　　几天前，她就开始张罗，找学日语的学生帮忙翻译日语歌，学绕舌的闽南话……无非是模仿港台歌星演唱会的范儿。她力邀我去助阵，但这对于我是万难从命的，水平还在其次，关键是拉不下脸儿，一想到雪的举动，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我利用周日回家，躲过去了。
　　后来听说，“演唱会”很火爆，男生们喊着“雪小姐”，起哄的，鼓掌的，玩得不亦乐乎。
　　雪无可争议地，成了学生中的“名人”。
　　某一次，我和她去散步，在铁路旁的丁香丛下，似乎有个婴儿的光脊背。我吓得心乱跳，拽着她回头就跑。等回过神来，她不听我的劝阻，要回去看，说如果孩子还有气儿，她要抱回来，养在宿舍里。我不知道有收养弃婴的福利机构，只是觉得这想法多异想天开啊！能行得通么？
　　一会儿，她垂头丧气地回来。说，那是个死孩子，不知被什么动物咬得乱七八糟了，话语间很是后悔和惋惜。
　　她喜欢小动物，不知道向谁要一个刚断奶的小狗，养到宿舍里。狗撕扯着大伙的鞋子、毛巾，玩得很开心。面对大家的声讨，雪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后来，这只可怜的小狗，误食了香皂，痛苦地直打嗝，雪边哭边伸手去狗嘴里抠，但无济于事。
　　除这些新奇想法，超出寻常的行为外，我和雪还是合得来的，我们一起散步，一起吃饭，生活上彼此照顾，渡过一段难忘的时光。
　　雪在学校借读半个学期，就回哈市报名，参加高考，被一家药厂的中专录取。20年间，她陆续地做过多家药厂的销售代表，在南方某市，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雪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2008年，她和美国公民汤姆，结为伉俪。
　　我们的人生之路，距离得越来越远。前一段时间，我们还在QQ上交流，叙旧之后，她谈起人生规划：趁年轻，生个混血儿女儿，在国内赚够钱，然后去国外养老——外国福利好，连看牙齿都免费。然后，发个得意又可爱的表情，就下线了。
　　 [ 本帖最后由 黑龙江小龙女 于 2011-4-21 22:4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