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槐花四月香

　　风轻，阳光飘逸温柔，学校处在南山崛起之处，因而有一半之地处于崖下，这里总能觅到淡淡的清凉、温温柔柔的记忆。

　　总喜欢在某些时日，独此一人，躲开操场上阳光的喧闹，衔一枚或清新、或妩媚的心事，站在季节的笑颜中，把自己心灵的图画展开，交付于一段光阴，丰满人生之旅。

　　心中溢满疼痛之时，也喜欢面对这里斑斓的阴凉，静静地回视这片懂我、静默的土地，任心绪翻腾，眼角湿润。这里永远是一片寂静，一片温润。没有片刻地打扰和询问。

　　突闻，淡淡清香温温润润入鼻，我是烟火人家的女儿，自然懂得这香，慌忙中，放下缠绵我许久的心事，惊恐中觅寻香出处。半崖未央处，一袭槐树的花影，轻轻婉转、悠悠离离呈现在时光的臂弯处，一任岁月蹉跎，记忆丰厚。

　　一缕清香，拂下半崖，拂过心境的凉意，拂来不远但很亲切的记忆。槐花的香，轻轻柔柔，穿透冰凉的心结、穿透这浮躁的尘世、带着母亲的亲吻，带着血浓于水的召唤，流入我的心田，已然是想洒落一片芬芳。

　　槐花傲然，开在半崖，一树的白花，一树的繁荣，一崖的生机无限，蓬蓬勃勃，白如玉雕，摇摇曳曳，淡雅素美，犹如好词行韵的雅致少妇，眉骨中、臂弯处、、一投手、一动足都可以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吟唱出小桥流水、碧水幽幽来。它们或疏或密，有的含苞欲放，有点欲开又止，有的笑逐颜开，有点娇羞点点，那一串串如玉般的白色精灵，坠枝欲弯，好不自在独傲，它们不因少有人欣赏而偷懒，依然在天地之间舞的绝美，舞的开心。

　　槐树生于半崖，这里干旱少雨，生根处较之田野里贫瘠多了，但它依然尽可能的成长，不急不躁，它的根部有一部分裸露在外，呈黑褐色，在根和干的连结处，生出了一个如关节一样的包，这块包承接着槐树营养的输送，因而它比别的槐树多生发了一块组织，这就是生命的强大，不可藐视！任何生物，都有非同寻常的潜能，只是看你对它挖掘的迟早，有的生于贫瘠，过早的开发了潜在的能力，有的懒惰或生不逢时，终其一生也未必挖掘潜能，不是没有，而是不具备张扬的机会，这是世间万物都不可以藐视的理由。

　　这棵生于悬崖的槐树，根和崖成九十度的角纠结着，裸露在外的根部又和干成九十度的角，故而使干像其它植物一样伸向天空，这棵长在崖上的槐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把身子尽力伸向空中，拼出全身心的力量去拥抱太阳，采集雨露。

　　望着这棵充满力量和生命的槐树，我有些许的不安，蓬蓬勃勃的槐花，用自己一世的生命，站在枝头上唱响生命的歌谣，谱写了春天旺盛的生命，点缀了春天多样的年华。槐花不管生命来此哪里，或是贫瘠的崖畔、或是水土肥沃的田野，都能够无怨无悔的、随遇而安的尽自己最大的本能回报生育自己的土地，用感恩的之态把自己最美的瞬间绽放，丰厚一季的灿烂，花香一段匆匆的光阴，然后尘归于大地母亲，这其实是一种之态，是一种对生命尊重的之态。

　　花开香悠悠，花落落为尘。

　　生于尘世的我，总会被一些细小慎微的挫折打倒，洒满一地忧伤的碎片，行走一季节的无奈悲戚，今天看着这棵生于悬崖处的槐花，我有何颜面悲戚，我的不开心，忧伤在这棵盛满生命和坚强的槐树下，该是多么的单薄，不堪一击。

　　这些不起眼的槐树，独居崖山，独辟一隅，却能经受住风吹雨打，霜寒雪欲，从来没见它们一丝一毫的妥协退让，总在春暖地醒之时，悄悄地发芽、默默地开花、微微地飘香、静静地凋谢。独舞出自己的人生，它们虽没有牡丹那么富贵，但它们却用最卑微的之态演绎了一个人生哲理，人生千千万，轨迹各不同，它们没有牡丹夸张，不想让红尘中世俗的眼睛去亲眸它们的花开花谢，只想用自己淡淡的花香温润一季的香，牡丹独有漂亮的外表，却缺少哪怕一点点的香。然而槐花却不然：那一串串如珍珠般的白色花朵，不仅仅可以香一个季节，它还是蜜蜂酿造蜂蜜的好原料，春天深处，大串大串的白色槐花，像毫不做作的山村女子一样，用自己朴实唯美的纯真吸引着勤劳的蜜蜂，蜜蜂采集槐花花粉，酿造香甜可口的蜂蜜，这正是槐花生命的高贵，亦是生于世间万物的高尚。世间万物，生于这个世界，都有它生命的意义，完成使命以后都将归于平淡即止到消失，我们人和世间万物同于一理，没有如何人和物能趟过逝去的寂然，自然界中的花和草却能照旧是花开花又落，草枯草又荣，无悔的走完自己的一生，然后安安静静的尘归于泥土，置身于大地母亲的怀抱中。然而我们人却未必可以，有时为了一时的显赫，可以踩着别人的肩膀前行。

　　悠悠清新的蜜蜜槐花香，犹如母亲温柔的眼眸，穿透光阴的琐碎，把我引进岁月的皱褶里，温馨了记忆，温暖了我困顿的心灵。

　　我是大山的女儿，有着记忆的山口，那些在光阴深处留着的记忆，总能在无边的暗夜中温暖我的心。

　　槐花香，不只只来此学校崖上，它还来此我心中最柔软处，那满片的槐树林，在阳春五月雪白一片，香气浓郁，枝枝槐树头上都挂满了记忆，都会拧出记忆的片段，那片站在故乡土地的槐花林，不只只用自己长满蛇皮一样的身躯，沧桑了自己的岁月，还用自己斑驳的身体见证了一代人的沧桑历程，这些白色蓬松的花，在曾经那个饥荒年月里，用自己卑微躯体拯救了一代人的生命，那一串串如白玉、似风铃的槐花，不只只是蜜蜂酿造蜂蜜的源泉，还是我裹满泥土，有着泥土气息的父老乡亲果腹的食粮，在记忆深处，每年花开时机，村边那片槐树林便就是我们的乐园，放学之后，我们或三五玩伴、或和自家母亲各自拿上竹篮、布袋和竹竿等摘槐花的工具，一路说说笑笑，走进那片槐树林。微风走过出，远远的就可以嗅到槐花的甜丝丝的香味，老远就可以看到白绿一片，一进树林，先摘一把槐花，径直塞进嘴里，沁人心脾的香甜便溢满五脏六腑，那真是一种享受，不只只是香甜的享受，更是填满肚子的享受。填饱肚子的我们，赶快找一些低处槐花繁荣的枝条，把白白的槐花连同绿叶一起撸在竹筐里，那时的我们好像不怕槐树上长满的刺，因为我总是和伙伴们，和母亲把一枝条自上而下撸下来，可能是春天里的槐刺还不太锋利，高处的槐花则需要用竹竿夹，或几个人配合，有地上树，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弯压低枝条，树下便可以采摘了，那个时候我经常是和母亲配合完成这项任务。

　　摘来的槐花是那个缺衣少吃年代餐桌上最好的美味，母亲把槐花用清水淘洗干净，加进一些玉米面粉，拌匀后放进蒸笼，蒸到香气四溢时就熟了，我们叫“夋（qun）馍”。槐花“夋馍”吃在嘴里，又酥又绵，甜丝丝的余味无穷……多余的槐花，家乡的人们，便会把它们晒干，留在冬天喂养家禽。

　　往昔的岁月里，那飘着浓浓香味的槐花，伴着金灿灿的玉米面，用另外的姿势丰富了我们的饭碗，用崇尚的姿态履行了它一段时光里的职责。它从没有因为曾经的辉煌而沾沾自喜，而是用更加卑微的姿态行走在这个尘世中，依然香着这个季节，依然尘归于这片来此母体的土地。

　　满园的槐花，在阳光的拥抱下，拼其所有，把最后的香留在春天的季节里，把自己微薄单瘦的身影留在农家的土窖里，等至雪花飘飞，万物沉睡的日子里，农人们用爱怜的目光，温柔的打量着这些白色花瓣，这些白色精灵，不仅解决曾经我们的饭碗，它还将再次解决圈养在农舍中家禽的温饱，那些轻盈的花瓣，伴着开水的滚烫，轻盈的舒展开自己婀娜多姿的身躯，把自己最后的唯美展现给大地，把自己最后的一缕清香交付于生养它的天地。 　　缤纷了一季的烂漫，然后用自己的躯体丰满了一段的光阴，这就是槐花，这就是花的灵魂，花的高尚。
] [ 本帖最后由 一禾 于 2011-5-16 11: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