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2021-12-23抒情散文冷晰子
妹 妹 多年前的某个初春，我被小姑牵着跨过堂屋高高的门槛，绕过院子里那棵梨树恋恋不舍的目光，经过一条又一条弯弯曲曲的田埂，小小的黑色的头颅，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时隐时现。我能真切的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哪一双是妹妹的，咬着手指头，看着我渐行……
| 妹 妹 |
| 多年前的某个初春，我被小姑牵着跨过堂屋高高的门槛，绕过院子里那棵梨树恋恋不舍的目光，经过一条又一条弯弯曲曲的田埂，小小的黑色的头颅，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时隐时现。 我能真切的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哪一双是妹妹的，咬着手指头，看着我渐行渐远。娘的目光里，会有泪水。妹妹的没有，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一个场景的出现，会让成天与她一起在油菜田里，剐黄叶子喂猪的姐姐，再不能陪她一起看成群的小蜜蜂在油菜田里采花蜜，再不能陪她一起，在老墙根下看小蚂蚁搬家，再不能和她一起玩跳房子、跳皮筋，和她一起唱：二五六、二五七、马兰开花二十一。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不知道，离别，会有疼，会有眼泪流下来。妹妹一定以为，她姐姐不过是跟姑妈去一趟城里，就像每次和娘去赶集一样，总会给她带点好吃的。 那一年，妹妹六岁。用粉红色的头绳扎着两个稀松的羊角辫。眼睛大大的，脑门有点凸，标准的丑小鸭。 此后的十八年，我和妹妹天各一方。我回家的日子极少，妹妹所有成长的过程，我都未曾经历；只偶尔从娘那里，听来只言片语。比如，妹妹出水痘，昏睡了几天几夜；比如，妹妹在某一年，成为乡小唯一考上州一中的学生；比如，妹妹高三考上了湘潭大学，但那里不是她的理想，又复读了一年；比如，从未离开过娘的妹妹，初上一中时，老偷偷哭鼻子；比如，妹妹复读第二年考上了上海复旦新闻系，成了小小土家山寨的特大新闻，妹妹高兴得几夜不眠。她的眼泪，她的欢笑，她的苦乐，都没有与我有过亲密接触。 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我多么希望，妹妹，能在我的庇护下，慢慢成长，我能感觉到她的每一寸高度的增长，能与她分享女孩子身体内点点滴滴细细微微花朵一样盛开的私语，能做妹妹，最倾心的知己挚友。 然而，没有。只是年年春节短短的相见，又匆匆离别。我还没来得将“姐姐”这个称呼，深情抒写。 我甚至不知道，在哪一天，妹妹，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一朵新荷，青绿的茎叶，水分饱满。 二十四岁，两轮流年。十八年的分别，让我已经不会做姐姐。妹妹的生日，在大年初六，我本应该给妹妹买回一个大大的蛋糕，点起蜡烛，给她美丽的祝福。可是，没有。倒是妹妹，年年从县城，自己拎回一个大蛋糕，没有蜡烛，也无生日祝福歌。她真实的意图是买给妞妞吃。二十四岁的本命年，我千里迢迢回家，想着给娘和爹买了新衣服，想着给妞妞买了一堆零食，就是没有想起，要给妹妹买一身象征着美好祝福的红。妹妹，却从上海，给我带回了一枚金扣手链。鲜红的链绳上纯金的扣饰，是妹妹的心。妹妹，并没有怪罪我无意犯下的爱的错误， 长大了的妹妹，没有因为相聚时间的短暂和长久的别离，与我生疏。于父母，我从来没像妹妹那样撒过娇，赖在娘的身上，于家，或是离家较早的缘故，我也没有像妹妹那样，住得理所当然，心安理得。是妹妹，轻轻松松地化解了我的不自在。在家的每天晚上吃过饭，妹妹总会拉了我到公路上骑自行车，美名其曰：锻炼减肥。我们从家一直往上骑，骑到乡中学上面的小桥头，再骑回来。一路上，聊天聊地，看麻雀在电线杆上飞来跳去，看熟悉的山水，变没变容颜。我们幼年共同拥有过的点点滴滴，春草一样，从温暖的土壤里冒出来，露出绿绿的芽尖，逐渐长大，并在某个枝头，开一朵小小花。分别的日子里，妹妹会从遥远的上海，不时打过来电话。有时候是在街上，拍一张彩信，问我：“姐，我想买这双鞋，好看不好看？”有时候，是在饭馆里，问我：“姐，我吃饭呢，你吃了没有？”，有时候会在寝室，熄灯了，睡不着，躲在被窝里，跟我说：“姐，有个男孩子在追我。” 妹妹真真实实地恋爱了，男孩是上海人，家里的独生子。我问妹妹：你们在一起，谁让着谁呀？妹妹骄傲地扬起头：当然是他让着我。姐，你也太小看你妹妹了，我得找个能驾驭他的。妹妹和男友，亲亲热热地打电话，叫着彼此的昵称，也不避着我，让我知道，她的爱情，有多甜蜜。她明白我的担心。 和娘去县城，比我对县城熟悉的妹妹，早已安排好食宿。和娘逛街，给娘买衣服，妹妹也知道，和我争着抢着付钱。 很多个夜晚，和妹妹抵足而眠。睡梦中，妹妹总爱把脚丫伸到我的下巴底下；而我，也喜欢将她软软肉肉的小脚丫护在手心里。 此时，二十四岁的妹妹，正在贵州一个偏远的山村支教。这是她的又一个梦想，也会是她的人生之路中，难忘的一段。 今年，临分别时，妹妹送我到火车站，坚持要跟着我走到检票口。然后才对我说：“姐，那我走了。你路上注意点。”看着穿着粉色棉袄的妹妹，从人群中穿过，走向给她爱情的他，我的心底，刹那开满，无数祝福之花。每一朵，都写着“快乐、幸福”的浪漫便签。 晰子2011.2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1-4-12 22:49 编辑 ] 很赞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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