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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散记【交流】

2020-09-17抒情散文程贤富
一、回乡路上我行走在回乡路上。说起来寒酸,一辈子生活工作在本乡,在游子眼里,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的故乡,但于我而言,似乎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山村,才是我的故乡。脚下的公路,是解放后云阳县修建的第一条公路。这条路,是一条英雄的路,也是一条充

  一、回乡路上   我行走在回乡路上。   说起来寒酸,一辈子生活工作在本乡,在游子眼里,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的故乡,但于我而言,似乎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山村,才是我的故乡。   脚下的公路,是解放后云阳县修建的第一条公路。这条路,是一条英雄的路,也是一条充满鲜血的路。1958年筑这条路时,工程指挥部的干部和民工,合住在路边一座木楼里,其总负责人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红军。为了方便筑路工人,开山炸石的黑火药,用围席围着,堆放在底楼堂屋里。有人提醒老红军说,黑火药见明火就炸,这样堆放着不安全。老红军回答说:“日本和美国的飞机大炮我都没怕过,难道还怕这黑面面吗?”一天夜里,估计有民工起来抽夜烟,误将烟灰掉在黑火药上了,整栋木楼连同数十位人,一瞬间便灰飞烟灭了。   受这个故事影响,每当行走在这条路上时,我都会细心观察路边岩石上密密麻麻的炮眼痕迹。由于黑火药威力不大,这些炮眼必须打到一米多深,才能将坚硬的岩石炸碎。那深深的炮眼,是民工们用钢钎大锤,用辛勤的汗水一点点凿打出来的。   在坝上读书时,就在这条道上,我每天一个来回,走过近十年。参加工作以后,也隔三岔五地走着。这条公路留给我的,多是苦涩的记忆。每天放学以后,刚上路时,还不觉得饿,同学之间或说或笑,或追逐或打闹,尽情展现着少年儿童的天真烂漫。一旦翻过红石梁那个小山包,家乡的那片森林映入眼帘以后,顿时就觉得肚子空了,心思全飞到家中的锅里去了。如果锅里留给我的是一碗大米饭,再加上几块大肥肉,那便是最理想的美食了。于是,加快了脚步。越是心急越走不动,膝关节像生了锈,腿肚子像灌了铅。翻过红石梁继续向前,那片森林又隐匿在重山之中了,只剩下牛背似的山脊时隐时现。等森林再次现身时,家就真的在眼前了。看到家,最先关注的是厨房顶上的烟囱,有没有往外冒烟。如果在冒烟,希望便大大的。如果没冒烟,希望就渺茫了。此时,十有八九,父母都不在家,下地挣工分去了。屋内空无一人,木门紧闭,没有上锁,门板用一根板凳从里向外顶着,为的是挡一挡偷吃的野狗,或鸡鸭之类。掀开门,把板凳踢在一边,先摸摸灶台,再摸摸锅盖。灶台和锅盖都是冷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继续打开碗柜,里面什么也没有,紧接着充满怨气地大喊一声“妈!”。母亲在附近的地里答应。闻声跑去,即便是生苦瓜,也要摘几根塞进嘴里……   常言道:谁不说俺家乡好!可是,家乡的贫穷和饥饿,多少年来,一直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让我羞于提起她,让我时时刻刻都想远离她。近年来,也许是年老的缘故吧,我却一反常态,对家乡的一切都产生了深深的依恋。郭沫若在写《地球,我的母亲》这部诗集时,写到动情处,曾光着身子躺在地球母亲的怀抱里,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也许是想附庸风雅吧,我最近也好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赤身跣足地围绕着家乡的土地转上几圈。有时更是异想天开地欲将家乡的天当被,地当床,开开心心地睡上一觉。这种情愫,让我今天又一次行走在回乡之路上。   二、桂家山林   老家对面那片蓊郁的松林,有好几百亩吧,它是我心灵的寄托,我曾在梦中,无数次梦见它的尊容。今天,阳光灿烂,长风在天,虽然隔得很远,但我也能想象出大风掠过树梢之时,一定有一阵接一阵的尖利哨音。在大风吹拂下,森林像绿色的波涛一起一伏,那就是文人笔下美轮美奂的阵阵松涛。那一派绿波,在长风下温柔地起伏,又温柔地消失在无边的山梁。   远看这座山,像一头巨大的牛,正在低头饮水。那片森林就是牛头上的鬃毛,它脚下的小溪弯弯曲曲的,便是牛饮水时荡起的圈圈涟漪,因而人们形象地称它为牛脑壳山。但家乡人更爱叫它桂家山林,是由于解放以前,这片森林的产权属于山脚的桂家,其山名一直沿用至今。   《烈火金刚》这部电视剧的序幕,拍摄的即是这片山林的夜景。在国民党统治末期,这片森林曾是地下党员的避风港。地下党人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活动据点,一是这里距县城较远,相对比较隐避。可又距长江较近,容易传递信息。二是山脚的桂家,就是彭咏梧的外婆家,地下党人来去自由。更为重要的是,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只要朝森林里一钻,特务们就只能望山兴叹了。   为了躲避国民党的追杀,为了谋划革命事宜,大名鼎鼎的彭咏梧(又名彭庆邦,《红岩》里的彭松涛),常常在外婆家中逗留。江姐、刘孟亢和赵唯等革命志士,也先后以探亲、卖粮和乞讨等形式,隐蔽在这片山林里,从事革命活动。   彭咏梧在奉节县青莲乡举事之前,也与江姐一道来过这里。江姐就是在这里听到彭咏梧牺牲的消息之后,才含泪离开的。据老婆婆们回忆,江姐在这里避难时,曾教她们溜秧歌,还经常向他们宣传革命道理,说共产党是为人民谋福利的,只要共产党得了天下,老百姓就会过上好日子。   解放后,常听桂家人讲彭庆邦和江姐的故事。每当提起彭庆邦,提起江姐,他们就伤心落泪。摆完这个故事,老人们往往还会感慨一番,说假若彭咏梧不牺牲,解放后起码也要当个省委书记。试想,全国也就三十多个省委书记,那可是多大的官呀!   三、一号桥   老家董家坝,一条小溪南北穿过,将村子分为东西两部分。逢中一座石拱桥,又将村子东西相连。附近四五个村的人到政府去办事,此桥是必经之地。它是建国后云阳县修建的第一座石拱桥。从老家到长江边的这条公路,一共建有三座石拱桥,这是第一座,故名一号桥。   建桥的地方,原是一座小山梁。明朝末年董氏兄弟来到这里,见小溪成S形从村中穿过。哥俩商议,搬掉这座山梁,让河水直直地从村边流过,便可将零散的田地,连成一个宽阔的农田坝子。说干就干,哥俩买来钢钎大锤,开工了。传说这座小山梁是有灵气的,哥俩一锄挖下去,那土里冒出的不是泉水,而是殷红的鲜血。白天,他们挖走的土石,晚上又悄无声息地还原了。后来,他们请来巫师作了法事,并杀了许多鸡和狗,用鸡血狗血泼在工地上,让这座小山梁失去了灵性,然后才完成了这古老的改河造地工程。董氏兄弟开垦出来的这个坝子,有好几十亩地,旱涝保收,因此人们就将这个坝子命名为董家坝。溪边那棵五六人才能合抱的黄林树,便是董氏兄弟当初植下的。   1958年,由于在故乡发现了储量丰富的煤,国家在这里开办了一个大型煤厂。为了厂区的人不涉河渡水,厂领导又在董氏兄弟挖断的山梁处,建了一座石拱桥。建桥的石料,是本地坚如金钢的青石。令人叹服的是,如此坚硬的石料,石块却制作得异常规整,而且安装得严丝合缝,石块与石块之间,几乎连刀刃也插不进去。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霜雨雪,那留在石头上的錾子印,还清晰如初,还纤毫毕现。每当看到桥上那些方方正正的石块,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一群挥汗如雨的石匠,他们在烈日下,一手高举铁锤,一手紧握錾子,蚂蚁啃骨头一般,一点点啃着顽石。据说,这桥是一位一字不识的老石匠,独自设计施工的,那些石块也是他亲自指挥工人打制的。蓝图就绘在他脑里,石桥就装在他心里。待所有建桥构件制作完毕,抬到工地安装时,竟然毫厘不爽。时至今日,每当有人说起这座桥,说起这位石匠,人们无不啧啧称赞。   炎热的夏季,桥上凉风习习。在那没有空调的年代里,这桥就成了人们的大空调。每年夏天的每个夏夜,乡亲们都是在这桥上度过的。每天太阳偏西以后,小孩的任务就是肩扛竹连板凳,去桥上占地开铺。竹连的一头固定在石栏杆上,另一头搁在板凳上,其上再铺一层竹席。吃过晚饭,男女老幼们陆续来到桥上,横卧在自家竹席上,惬意地享受着这清凉。时间还早呢,大人小孩都难以入眠。这时候,小孩们便从这家竹连上,跳到那家竹连上,跳得竹连稀里哗啦直响。有响声伴奏,小孩们跳得更欢了。一个个嘻嘻哈哈的,大呼小叫的,好不热闹。   小孩们跳累了,纷纷打起瞌睡来;过足烟瘾的男人们,巴旱烟的声音也暂停了。叽叽喳喳的女人们,马路新闻也已播报完毕,桥上顿时安静下来。   小孩们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渐渐地,桥上鼾声四起。与鼾声相应和的,还有稻田里那阵阵蛙鸣。   半夜醒来,四周一片静谧,天像个大锅盖覆在我们头顶,满天星斗向我们眨着神秘的眼睛。迷迷糊糊中,忽然发现天边的大山增高了,睁眼细看,是一朵黑云在山顶急速涌动。铜盘一样的月亮,慢悠悠地钻进了浮云。云越来越黑,越涌越宽。随之,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脸上痛生生的,冷冰冰的。老老少少都被雨点砸醒了。桥上立刻响起一片卷竹连的哗哗啦啦声。一家大小,有的扛板凳,有的背竹连,箭一般朝家里飞去。一眨眼的功夫,桥上空无一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昔日那些顽皮的小孩,现都已长大成人,都背井离乡打工去了。可不管走到哪里,发了多大的财,身在异乡的他们,最牵挂的,就是村中那座石拱桥,最难忘的,就是在桥上消夏的那些夜晚。那座桥,成了游子心中的依恋,寄托着游子无尽的乡愁。每当他们撒着脚丫子,飞快扑向故乡时,一进村口,他们最想看到的,就是那座魂牵梦绕的桥。如今,故乡那条公路已升级加宽,改成了水泥路,其货物的流通量和运输工具的承载量,都是当年的数十倍。但那座桥还是那座桥,故乡半壁河山的货物进出,仍然要从它身上辗过。每当满载货物的大卡车,挟着滚滚烟尘,一路吱吱嘎嘎呻吟着,从它身上呼啸而过时,它依然不抖不颤稳如泰山。   四、黄林树   桥头那棵五六人才能合抱的黄林树,传说是董氏兄弟为了纪念改河造地工程而栽植的。它像一座高高的宝塔矗立在桥头,今天,它已成了董家坝的重要标志。黄林树质地细密,生长极为缓慢,要长到这般粗,恐怕得好几百年吧。这个口口相传的史实,是真实可信的。   这棵树,虽然无人给它披红挂彩,也无人给它烧香礼拜,但它在故乡人的心目中却是一棵神树。每年春天发芽的时候,老人们就会细心观察,先长出嫩叶的是树的上部还是中部。如果上部先长出嫩叶,老人们就会说,今年高山收成好。如果底部先长出嫩叶,他们就会说今年低山收成好。还有,这棵树的哪一方如果突然被大风吹断一枝小桠,老人们就会说,今年那个方向不利索,极有可能要死人。文革初期,树的顶部被大风吹断碗粗一枝桠,那一年附近煤厂的人闹派性,互相残杀,果然死了好多人。   这些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其实也用不着去较真,因为它客观地起到了保护大树的作用。就算村里再横的人,也不敢折它身上一枝小桠。   这棵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差点被腰斩。那时候,大队开了个土法榨油的加工厂,准备将这棵树砍去制作榨油设备。正当大队磨刀霍霍的时候,县林业局来了电话,说这是风景古树,不许砍。可能村里有人听说了大队的砍树计划后,便悄悄向林业局打了小报告。尽管那时候连肚子也吃不饱,人们也没心思观赏风景,但他们有一个朴素的美学观点,说这棵树砍了村子就得变个样。这可是真的!假若村里没有这棵树了,整个村子就失去了生气。   人们之所以如此珍惜这棵树,我想,除了美学上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人们对董家坝的开山鼻祖,董氏兄弟的怀念。因为如今的董家坝,已没有董姓人家了。每当人们看到这棵树,就好象看到了当年披荆斩棘,为我们开疆拓土的董氏兄弟。   五、高烟囱   故乡在大跃进期间,可谓风云一时。村里的田地,全建了厂房和炼焦炉。村里人都去厂里当了工人,有的挖煤,有的运煤,有的种菜。据老人们说,那时村里没有昆虫和蚊子,山上没有草和树,它们全被炼焦炉上冒出的硫磺烟子,熏死了。在煤厂鼎盛时期,那热火朝天的场面,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问村里老人,他们就会绘声绘色地,给你讲述这样一个细节:来村里航拍的飞机,差点撞在桥头黄林树上了。航拍,这个今天已经十分普通的拍摄手段,在1958年可是闻所未闻的。那时候,煤厂工人也多到无法计数。每当老人成堆时,他们就会争得面红耳赤。有的说三千多;有的说四千多;有的说,究竟有好多,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晓得,村里所有厕所头天挑空了,第二天又堆得冒尖。   为了解决照明问题,厂里还建了火力发电厂,这烟囱就是电厂留下的遗迹。从前黑灯瞎火的小山村,从此成了不夜城。周边没有见过电灯的老百姓,哪怕步行上百里,他们也会来这里看看稀奇。让村里人感受最直观的,除了电灯之外,还有电厂锅炉里冒出的蒸汽,每隔十五分钟便能蒸熟一甑子饭。   发电厂的烟囱,一直还矗立村东山麓。烟囱的正面和背面,用白石灰制作的两幅标语,至今仍完好如初:“共产主义万丈光芒”,“劳动创造世界,人类征服自然”。这带着强烈时代色彩的烟囱,今天成了故乡的又一风景。   站在烟囱底部向西望去,便能看到煤厂的厂部。煤厂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由于煤炭资源枯竭而倒闭。从前密密麻麻的厂房,现在只剩厂部这一栋房子了。今天,它成了镇敬老院的厨房。这栋象征着最高权力和荣誉的房子,在我幼时的记忆里,它是那么高大,那么威严,今天却显得又低矮,又陈旧。厂部的大门上方,也有一条白石灰制作的巨型标语:“战无不胜的毛**思想万岁!”   六、鲜花与晚霞   走进村庄,只见从前的地里都长满了碗口粗的树。树林当中,偶尔有一小块菜地,四周都围着铁丝。铁丝外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野猪脚印,和野猪嘴拱过的痕迹。在这萧瑟的深秋,我家门前也开满了黄灿灿的山菊,厨房门上还爬满不知名的藤蔓。环顾四周,村里所有房前屋后,都被山菊花环绕着。远远看去,黄灿灿的,像一片片油菜花簇拥着一栋栋房屋。要不是家家大门上都挂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我真怀疑自己误入了神仙居住的禁地。有的大门敞开着,以为有人居住呢,走进去一看空空如也,徒有四壁。曾经居住着一百多人的自然村,今天不足十人了,乡亲们聚集在小商店前,见我来了,都热情地让座,都纷纷慨叹着村中的冷清。三个玩纸牌的男人,分别属于三个自然村,可见其他村更加冷清。女人们在闲聊,我也加入闲聊的队伍感叹说,社会管理真是一门大学问。以前大家都全身心地在土里刨食,漫山遍野都种上庄稼,一有空闲就割草肥田,却吃不饱穿不暖。而今在家种田的寥寥无几,人们一有空闲就打麻将,跳坝坝舞,却吃不完穿不尽。我的这个发言,引起老乡们一阵唏嘘。   离开闲聊的人群,漫步在熟悉的村巷,漫步在熟悉的土路。我头上的阳光,曾经照耀过衣衫褴褛的古人;我嘴里呼吸的空气,先辈们也曾经呼吸过;我脚下的土地,也留有他们的足迹。他们一代代就像山上的树叶,秋风一来就落到地上,零落成泥,再变成肥料滋养着下一代。但凡被这片土地滋养过的,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住在村里还是在外谋生,姓张还是姓李,一种无形的牵挂早已将他们连成一体。   我一边发千古之幽思,一边踱向村中的石拱桥。站在桥上,我仿佛在小溪里看见了自己童年的身影。下到小溪,我想老夫聊发少年狂,去潭里戏戏水。刚把手伸进水里,却发现溪水被什么东西染红了。我吃惊地抬起头,只见血色的余晖将天地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太阳正在鲜艳的红霞中沉没。镀红的山坡上,立着一个挺着肚皮的小男孩。霞光将小男孩也染得浑身火红,他头上那高高的小白帽,恍如球迷手里升腾着火苗的小红旗。在这只有留守老人的荒郊野地,意外见到一个小男孩,真让我喜出望外,我神情专注地盯着他。他踩着燃红的野草,无声无息地走向发出红光的方向。长风从夕阳沉没的天际一丝丝卷来,小男孩身上的火苗闪动着,时明时暗地变幻着色彩。   我走上溪岸,家乡一刹那间忽然变陌生了。从前那个四周高中间低的小山村,那个五村通衢热闹非凡的小山村,陡然不见了,被一个流光溢彩、长满鲜花的小山村所取代。我紧紧地环顾四周,无意间发现桂家山林也变成了一片正在蔓延的火海。   那被红霞烧红的空气,流进我的五脏六腑。我的五内好象也开始剧烈燃烧,不久即烧成了一腔激情奔突的岩浆。它将冲出我的躯壳,喷洒在养育过我的土地上。   我再次走上石拱桥,远远看去,河水红红的,宛若小溪上游爆发了火山,那熔岩正顺着小溪流淌。一条七色彩虹,从桥下的水塘一直延伸到暮霭沉沉的天边。这是生我养我的人间小山村么?这是今生今世的我么?我瞪大眼睛,发疯地盯着家乡的一切,生怕它一转眼就消失了。   太阳像个涂满鸡血的铜锣滚下山坡去了,醒悟过来的我摸出手机却为时已晚,顿时一股莫名的恨意涌上我心头,我恨自己没有及时拍下这美好的晚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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