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段

几小段
武志强
　　雪花在外面飘落下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更多的去想雪花，外面的雪花与我无关，我只是守着火炉，我需要温暖来烤热自己。看着扑闪的火舌，我想到这一年来的经历，这一年的不容易，这一年所经历的寒冷，我想把这些寒冷在此时都烤走。但我又不能让自己走的太远，我还得守着火炉，珍惜此时的温暖，温暖之所以让我觉得幸福，就因为在我的生活中真是太少了，而当它真的到来时，我又有所怀疑，难道眼前的温暖是能够让我享有的吗？眼前的火炉是属于我的吗？是我亲手把柴禾塞进炉膛，并用火柴点燃的吗？ 　　春天就在窗外，有鹧鸪在“咕咕”叫，阳光也亮的晃眼，但我表现的却很冷漠，漠不关心，春天只是来到了窗外，并没有来到我的生命中，我的处境与春天的到来没有关系，但我并不抱怨，因为春天走进了别人的生活，他们发出的笑声印证了这点。很多事情经历了，就跟没有经历一样，因为我后来忘掉它们，再也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春天就到了窗外，而我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没有减掉，我还穿着冬天时穿的衣服。

　　我现在没有了梦，真是奇怪，以前是梦追着我，或者我在梦里追着我。现在睡下了，再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生命里不再有黑暗时，就连光明也看不到，麻木就已经是一种堕落，但我无法阻挡自己继续堕落下去。我只能看着自己以一种加速度在下坠，而对所要坠下的地方一无所知。 　　路过一片去冬留下的枯草地的时候，看到桃树已经绽出芽孢了，这是一种醒来，也是出于植物的惯性，草木比人类更熟知季节的脚步，季节走到了哪里，到了什么时候，它们比我们更清楚。草木也比人类走的更远，在我们还没有到达的地方，草木早已到达了，并在那里等候着我们。而我们总以为自己比草木走的快，走的远，其实在我们有梦或无梦的时候，在我们有所迟疑，踏步不前的时候，草木的脚步却一直不停，无论在白天还是黑夜。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心地里种植什么了，就这样一直看着它荒凉，看着我的心荒凉。心地的荒芜不免让我心痛，但是既然我不打算种植什么了，也就不打算再收获什么了。我已经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都没能种植好它，难道在未来的时间中，也就是在我的余生我还能种植好它吗？收获是不会有多少收获的，更不要说会有什么成就。任何的经历都是经历，荒芜也不例外，我希望这心地荒芜的经历，也能成为我的一种收获。 　　有的时候，我就想，我并不需要信念，信念不如一缕炊烟。风能把炊烟吹散。我不需要我之外的任何东西，只要有一个我就够了，漫长的光阴中，难道不是我一个人走过来的吗？但迎面的风没有把我吹散，我不是炊烟，这也与信念无关。我想一个人活着，守护身体比守护信仰更可靠。因为身体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离开你，哪怕一小步。

　　为什么我在看见这些草们的时候，就要不由得心动，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一下呢？我为什么不说草，而说草们呢？因为我是把这些站立的草们看作是和我们一样有生命的，有情感，有思想活动的，有血有肉，这就是我眼里的草们。我抚摸着草们时，就像是抚摸我自己，抚摸我的另一半。我喜爱这些草，我想，这不仅因为这些草是绿的，是柔软的，还因为它们是植物，有植物的情感，而植物是不能走的，要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长久的不能离开，从生到死都在一个地方，就像我一样。 　　不是我不想走，不是我不想走远，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我走不了，离开不得。看着这些草，我就觉得自己和它们一样，无声无息的生长着，没有双脚，不能走路，不能离开。是谁剥夺了我行走的能力呢？也许我从来就没有被赋予过行走的能力，也没有被赋予离开的权利，所以我只能呆在一个地方，把自己当作草，当作植物一样生长，存在着。刮风下雨也都留在这儿，不能离开，这儿就是我的家，我的根。
　　　　　　　　　　　　　　　　　　　　 武志强
　　　　　　　　　　　　　　　　　　　　　　　　　　　　　　　　　　　　2011-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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