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及处

　　周末，我们一家四口驱车行驶在秋水路上，前往地里卖树苗。
　　秋水路与园北路的交叉口东北角，有一个警亭，紧靠警亭东北方向是中石化。我们从东边过来，要在警亭位置转弯向北去。由于警亭守着的北面路面狭窄，且中间有个隔离带，使本就不宽敞的路面更加狭窄。
　　所以每次要拐弯的时候，我都从旁边的中石化转过去，这样不会堵车，且弯度大，也比较安全。
　　快靠近十字路口的时候，远远看到警亭旁停着一辆大货车，周围有很多围观的路人。
　　从中石化穿过的时候，我朝警亭瞄了一眼，原来货车的车厢翻了，装得满满的煤倾倒在路面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撞到了隔离带，货车停在隔离带一边，煤都倒在了另一边。一条小柏油路被堵得死死地。万幸的是，只是车厢翻了，车本身安好无损。
　　老爸说，本来就很窄的路，中间还放个那东西！
　　老妈说，还好，没有伤到人。
　　中午回来的时候，围观的人更多，由于我要开车，所以没有认真观察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但是在穿过中石化的时候，从我不断躲避的行人和车辆的程度，足见围观者越来越多。而且那些煤并没有被处理。
　　怎么有那么多人呢？老妈感慨一句。
　　我说，哪里热闹往哪挤，这是中国人的秉性之一。鲁迅笔下描写看杀头的场面，观者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提起脚后跟，伸长脖子，生怕看不见。我记得鲁迅还有一个很生动的比喻，像是被掐着，伸长脖子的鸭子。
　　我继续开车，他们透过车窗继续当一个流动的观众。
　　中午吃过饭再去地里，路过那里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围观，那辆货车和倾倒在地面的煤依然没人处理。
　　更多的时候，那个警亭像个摆设。因为从这里向北不远就进了村里，属于县里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般也没人注意。如果是在人民路上，恐怕早就被处理干净了。
　　傍晚，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次路过那里，情景依旧，就像早晨的样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围观者更多。
　　怎么还没人来处理？我问道。
　　老妈说，那么大的车厢，要用铲车才能把煤重新装起来。
　　我想这如果是辆外地车，司机只负责拉货，恐怕一出事一时找不到人，也有这个可能。总之，整整一天的时间，我们从这里路过了四趟，一切如旧。
　　周末的时光因为闲散舒适，所以过得更快。周一上班的时候，闲来无事，同事几人在一起聊县里的新闻。
　　你知不知道，一周前，火车站行包房里，发现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一具女尸。骨头和肉被分离开，肉被煮熟了邮寄过来的。听说是她男人杀了她，后来那个男人去自首了。估计自首最少也要判个无期。
　　另一个同事说，应该是死缓才对。
　　也许活动活动，还有希望。
　　他们争论着，我无心跟他们辩论这些，低头看自己的书。只是偶尔抬头看看他们，以示我没被孤立，也参与其中。
　　后来他们又谈到车祸的可怕，说自己的朋友六人，一场车祸死得只剩下一个，那个朋友谈及当时的情景，泣不成声。
　　还是就是最近的事情。前两天，一辆拉煤的大货车翻了，砸死了两个人。
　　我开始没注意，想了想不仅一惊。我问，是不是秋水路和园北路交叉口，警亭旁边？
　　同事说，是的。
　　我周六在那过了四趟，我说怎么那么多人呢。原来出人命了。
　　接下来同事说了让我更为震惊的话。当时正巧一对夫妇骑着电动车从货车旁边经过，车厢翻倒的时候正好把他们埋在煤堆里。问题是，没有人看到。再加上车厢侧面那么一大块儿铁皮压着，想出来都难。不砸死，也会被活活呛死。
　　我惊讶的想起，那天一天的时间，那堆煤都没有人动。整整一天，围观者来了一群又一群，大家围着那个煤堆从早晨看到傍晚，却谁也不知道里面还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如果当时即使扒出来，或许两人还有救……
　　这件事给我很大冲击，我想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我不会只停留在表面现象，表象背后，我们看不到的场景，可能更触目惊心，撼人心魄。 [ 本帖最后由 一缕清风 于 2011-4-9 12:4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