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回首

难回首


今天，又是双休日，我照例没有回家。人在他乡的日子，我已经过了整整两年。在这初春的早上，阳光还是有点懒洋洋，一如我散乱的心思。

斜靠在床头，在我的脸上，找不到一点表情。窗外，大人的喊叫、小孩子的哭闹，都撕扯我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并让我为之痉挛。在这种时候，我一般不敢打开电视，我害怕看到那些充满情趣的生活故事，以致碰到我内心深深掩藏的伤口。为躲过这样的触伤，我总是选择看书，选择看一些有关历史的、或者战争之类的书籍，用来打发时间。

早餐，肯定是吃不成了，中餐，再定吧。

我侧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本《林彪全传》，细心地翻着，并很快进入状态，也暂时忘记了一切。一只花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阳台上飞了进来，也不知道她在房间里搜索了多久，最后选择落在我看的书页上。为防她扰乱我的兴致，就不经意地挥了挥手，而她只是稍微离开了一会，又回来了。我开始感到好奇了，并很突然地想起了“娥子”。那个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年的娥子，那个总是穿前一件花衣裳的娥子，就这样扭转了我的所有思绪。

“娥子”，是我二十多年前读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温柔、清秀、小巧。那时我们读的是全县唯一的一所职业学校。来自全县各地的五十多个同学，相处得十分和睦融洽。我和娥子的家，都离学校较远，为省车费，一般很少回家。外柔内强的娥子，拿现在的话来说，其实意识很超前。读高三那会，她就和班里的一个男同学悄悄好上了，这事，我很清楚。

大概是四月的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和娥子没回家，正在教室看书。突然，和我们一样没有回家的年青班主任走进来说有娥子的一封书信，让她去取，娥子想也没想，就跟着老师走了。我继续低头看书。约一小时后，那男同学从家里返校了，问我娥子在哪，我说去班主任房间拿信了。他不放心，就上老师那找去了(当时我还在心里暗笑他)。叫开门后，娥子红着脸从里面出来，男同学和只穿着背心裤衩的老师吵了一架。在八十年代初的小地方，人们、特别是学生，对这样的事还不是很敏感，也比较淡漠。之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一切都正常进行。不久，我们就参加了预考，我和娥子都没过这一关。那个男同学，后来考上了大学。我们各自回家后，就基本上没有了联系。一年后，我顶替父亲在镇上上班。因为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以前的事就慢慢淡忘了。

两年后，有个同学分到我们镇上来实习，有一天晚饭后，我们坐到一起，很自然地聊起了过去，以及有消息的同学的种种，最后才沉重地和我说起了娥子。原来，那年娥子怕自己配不上大学生男同学，第二年就接着到另一所学校去补习，准备再考。因为家在农村，条件有限，而寄宿开支要大，所以就住在一个亲戚的鞭炮厂，和厂里的女员工一起吃住。有一天晚上，娥子还在看书，鞭炮厂突然发生爆炸。娥子和厂里的员工都遭遇了不幸。

哦，温柔的娥子；可怜的娥子；要强的娥子；总穿着花衣裳的娥子，就这样为了梦；为了明天，悄无声息地走了。我合上书，艰难地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看着还贴在书页上的蝴蝶，我眼睛模糊地问:娥子，是你来看我了么?是你来看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同学么?

201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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