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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掠过青天看蜀道

2020-09-17叙事散文王克楠
掠过青天看蜀道文/王克楠蜀道,自从唐朝的李白深刻地体会到它的艰险之后,很少有人用文字来表达它的难度了。“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连三个感叹词,高,险,难,三个字扎在心头,很多人望蜀道而生叹了。我也仰望蜀道,很想走蜀道去四

掠过青天看蜀道
文/王克楠
蜀道,自从唐朝的李白深刻地体会到它的艰险之后,很少有人用文字来表达它的难度了。“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连三个感叹词,高,险,难,三个字扎在心头,很多人望蜀道而生叹了。我也仰望蜀道,很想走蜀道去四川,我知道同样在大唐的杜甫先生也携带家眷去了,并在锦官城安了家,盖了杜甫草堂,草堂不太结实,房顶还被大风掀掉过。我想,在杜甫心中,一定有比蜀道更难的,那就是时局稳定,人民和谐,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很难。
比平原高的是高山,比高山高的是蓝天,比蓝天高的是什么呢?蜀道挂在山坡上,确实很难,但是现代交通工具提供了一种铁鸟——飞机。2011年我有幸得了一个彭山老祖杯的征文奖(鼓励奖),于是,不嫌名次低,从正定机场起飞,成为飞机大鸟肚里中的另一种鸟,向四川成都双流机场飞去。我从机舱窗口向四川大地俯瞰,希望能看到代表蜀人精神的蜀道,可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都上到青天了,怎么还看不到蜀道呢?也许是飞机的航线与地上的蜀道不在同一条线上,也许飞机太高,蜀道太细了吧。
世界上许多事物是庞大的。一但坍塌便不可收拾;也有一些事物从表面上看显得纤弱,但内在生命力十分强大。比如说蜀道,尽管我从天空看不到它,它也结结实实地镶嵌在如今的从西安往蜀地的崇山峻岭中,它已经与秦岭、大巴山融为一体。有山在,就有蜀道在,除非山崩地裂,一切归于沉寂。后来,我借助一张高空精微图片,才看得到了天空俯瞰下的蜀道:它镶嵌在秦岭和大巴山上,而这些在地面高而险的大山,在飞机的翅膀下,像是大地上的褶皱,而蜀道倒是像褶皱上的血管,白色的血管,弯弯曲曲,曲曲弯弯,如果用“龙”去比喻高空下的蜀道,恐怕太夸张。那是什么呢,就是血管吧,比如人体,尽管一位美男子外貌再挺拔英俊,皮肤里的血管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血管里血液的流动,人的英俊挺拔就不复存在。对于四川盆地来说,因为有了蜀道和建设蜀道的川人,血管娟秀,血液流动,这种英俊挺拔则一直是存在的。
在双流机场下了飞机,就有颁奖会的组织者前来接机,坐大巴到了彭祖山所在的江口镇,距县城6公里。古称彭蒙山、彭亡山、彭女山等,江口镇让国人记住,只是因八百寿星商贤大夫彭祖和其女儿在此生息而得名。在次颁奖活动中,眉山的组织者带我们游览了彭祖山,山不高,台阶缓,如果不去秦岭、不去大巴山看看,在彭祖山是看不到险峻的,简直是世外桃源。我坐在彭祖墓左侧,这里正是当年彭祖高人采集天地间阴阳之气的地方;我不太迷信气功,但向往和谐。彭祖山确实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环境之优雅,必然带来心情之雅静;心情之雅静,必然带来生命之长寿。当时,我说给眉山的文友,仿佛不太同意,仿佛这样就淡化了彭祖山和彭祖本人的神奇,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神奇的事物呢?很多的神奇不过是后人的渲染,或是解读者在初始状态下的幻觉。
在四川江口镇的彭祖山,我信步行走在山间石阶,取出《唐诗三百首》,再次读李白的《蜀道难》,朗诵声融进了山路,仿佛看到了到神奇的李白,诗仙就站在蜀道前,他不仅是蜀道的感叹者,也是敬畏者。敬畏谁呢?当然敬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敬畏人——有所为的人,“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践相勾连”,诗中的壮士即是修筑栈道者。蜀道难,这些修栈道的川人不畏山高路险,竟然用简陋的工具一凿一凿地,用锤子在山壁上打眼,再安装,再铺上木板,这是一种怎样艰难而豪壮的努力啊。眉山的朋友对我解释,现存的古栈道主要在川北剑阁县的一带的崇山峻岭中,因为当时没有火药,这些修栈道的壮士先用火烤岩壁,再用冷水浇——这就是热处理里的淬火,岩石脆了,打孔就容易一些,即使如此,在两千多年前,修筑栈道依然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人类历史上“前无古人”的大事比比皆是,但并非都可以让人产生敬仰之情,而蜀道是让人敬仰的;还有四川的铁索桥也是令人叹服的。在当时的生产力条件下,川人尽管有四川平原的富庶,也没有居富而“保稳”,而是保持着旺盛的进取势头,修栈道,架索桥,可谓是遇山开道,遇河架桥,披荆斩棘,终于打通了四川盆地与外面世界沟通交流的道路。眉山的朋友向我讲了几件与蜀道和成都平原有关的事:汉高祖刘邦曾经烧掉了几百里栈道,做个“没有野心”的样子给项羽看,实际上却渡陈仓,拿下了陈仓战役决定性的胜利。还讲了诸葛亮聪明不仅在于他在当时理清了三分天下的态势,更重要的是提醒刘备要蜀地作为根据地,才能获得争取天下的资本。
四川的古镇众多,是一代一代传人建设出来的,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归四川广汉市辖镇的南兴镇,却是一个从地下冒出来的“古镇”,那个机缘来自1929年的春天,来自当地的一各农民先在田里发现一块精美的玉石器,而后到了八十年代,三星堆遗址竟然陆续出土七千多件青铜器,其中有猫眼凸起的青铜器面具。任何事物,只要有内在的含金量,就会有气场,四川的三星堆遗址是有气场的,她安静地躺在广汉市西北的南兴镇的怀抱中,静卧在鸭子河南岸,土地的上面是灿黄的油菜花,土地的下面埋藏着古蜀文化。古蜀文明不是抽象的,它是用七千多件出土文物展示的,其中最令我惊叹的是眼睛高凸的青铜面具,这些面具高鼻梁、凸眼睛,流露出一种绮丽和诡秘,与中原出土文物形成巨大反差。这些文物造型是奇特而神秘的,神秘和奇丽本身就是一种文化,也是人性的强烈贲张,由此而联想到李白的《蜀道难》的奇异风格,完全契和了蜀地的绮丽和奇特,值得说明的是,李白生活在唐代,是有机会看到古蜀道和蜀道陪伴的古镇的(唐之前的古镇)。有了蜀道,谁还能说川人一心求稳、不思进取呢?川人才真正是一群热量饱饱的睡狮,一但有了机缘,他们定然会仰天长啸,让世界为之一惊。
在彭山的颁奖会很快开完了,眉山交通局的蓉儿要带我去看都江堰,我没去,愿意去看甘孜藏族自治州泸定县的铁索桥。于是,从眉山出发,走了将近五个多小时车程,过洪雅县、雅安、天全县,最后到了位于泸定县以西的泸定桥。我之所以对四川的铁索桥感兴趣,是因为川人不仅在当年修栈道,而且架铁索桥,籍以对外沟通。泸定桥是川人通往康藏交通的交通要道,当然,这里还打过仗,这是另外的话题了。泸定桥像大巴山的栈道一样险,一桥凌空,流水汹涌。听当地人讲,泸定桥长一百零三米,重心的重心是十三条铁链,而在修桥时,铁链如何牵到江对岸,便是难题。这时,一位名字叫嘎达的藏族大力士站出来,竟然两腋窝各加一根铁链乘船到对面,安装,而嘎达本人因劳累过度而死……蓉儿笑说,这只是一个传说,我却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到了川地,很很很想去蜀道的著名险关剑阁看看,毕竟不好意思再麻烦朋友,就径直取道回到成都,独自去敬仰了一番杜甫草堂以及武侯祠。对武侯祠,我不大有兴趣,在杜甫草堂倒是留连再三,反复体会诗圣的心境,他是在公元759年躲避“安史之乱”来到川地,即使是由陇右入川,肯定是经过蜀栈道和铁索桥的,但是当诗圣一心逃难,是不会留意栈道的险,也不会留恋铁素桥的奇。苛政猛于虎,战乱凶于险,杜甫即使有一双文学家的眼睛,也顾不上面对蜀道浮想联翩了,再加上好友李白已经写了《蜀道难》,干脆就不写了吧。即使不写,栈道也是奇的,四川盆地对中国是不可或缺的,这里不仅有稻米,还有四围大山和高原的庇护,保护了一代诗人在此地修养身心,佳作不,还有四川的重庆在抗战时期的民族精神的凝聚,四川确实是中国的大后方。
四川是盆地。中国还有三个盆地,但都不如四川盆地规范。四川盆地四围有青藏高原、大巴山、巫山、大娄山、云贵高原,中间有成都平原,当然还有很多的古镇,不光是成都四围,川南、川北、川东、川西都有古镇,最向往的是阆中古城,因为那里有张飞庙,张飞是《三国演义》中,我最欣赏的人物,因为这个人物有缺点,在我的认知里,有缺点的人才是真实的人。因为有了都江堰,四川盆地就成了聚宝盆。我在飞机上欲看而未看到蜀道,心中有些许的遗憾。我在飞机上思索,当下的中国已经有不少精神,还会有多少人去思索“蜀道精神”呢?蜀道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它蕴含了川人抑制不住地对外交往的热望以及对国计民生的理解。一个地区如果要长治久安,必须对外开放,开放即活水,闭关即死水。蜀地的开放不只是在当今,早在张骞探西域时,就发现了西域已经更远国家竟然有蜀布,蜀布是以四川宜宾为起点,通过云南而运往缅甸,再运到西亚以及欧洲,可以说这条“西南丝绸之路”开拓得要比北方那条丝绸之路早。
四川盆地是一个小世界,盆地之外是一个大世界。川人晓得如果长期沉湎于小世界,就会被大世界吞并,必须展开胸怀去拥抱大世界,才会使自己强大。如今由北方进入川地,已不用步行走蜀道了,铁路,公路,高速公路,飞机都是可选的,可是,在我的意念中,这些便捷的现代化交通是在古蜀道这棵大树上长出来的,古蜀道是母亲,它们是孩子。打开四川的公路史,民国年间建的川陕公路取线于唐宋褒斜道,建国后建成的宝成铁路取线于金牛道和陈仓道,西万公路取线于子午道和荔枝道……古蜀道边有行道树,有驿站,有饮马槽,如今的公路和高速公路沿路有绿化带,加油站,服务区等。古代的蜀道繁衍到了今日,如今四川省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可以看到古蜀道的影子。四川的蜀道蕴含着强烈的走出去的热望,走出去了,才能看到自己与先进地区的差距。人不怕落后,就怕自己不知道落后;古蜀与现代四川人,尽管知道自己并不落后,依然不停地走出四川看四川,从别人的成功中得到经验,再从别人的失败中得到教训,走出了一条属于四川的开放大道。说到四川,不再是听三国故事那么简单,而是一种精神沉淀,一种浩然之气的提升,这股子精神头从两千多年前修蜀道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又到了双流机场,又登上了从川地返回中原的航班,又有了掠过青天看蜀道的机会,可是机舱窗外除了白云还是白云,地面上的风景根本看不到,更不要说穿行在崇山峻岭中的古栈道了。看不到古蜀道,看不到剑门关,想到了和剑阁县朋友文友们,剑阁县正是在成都通往陕西的要地上,剑门蜀道遗址全程200余公里,至今依然有遗存朝天峡古栈道和北至古昭化城,如果踏上剑门关,往南行至梓潼县演武镇,就会有150余公里的完整古驿道…..这里才是古蜀道的家园,下次,一定从西安陆路进川,好好看看剑门关,再沿线看看那些如雷贯耳的古镇……我相信,届时一定会更深刻的理解四川,进而理解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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