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
2020-09-17叙事散文陆小青
(一)风尘这个词是我近来最爱的。暧昧,感性,有种致命的妩媚,又有无尽的忧愁。在烟火气息下,得一风流。不似金子般,闪耀刺眼,也不抵水银,冰冷,寂寞。只追求本质,于暧昧中独享一份滋味。像水流,但不澄澈,像寒风,但不凛冽。兜兜转转下,极力想融合,
(一)
风尘这个词是我近来最爱的。暧昧,感性,有种致命的妩媚,又有无尽的忧愁。
在烟火气息下,得一风流。不似金子般,闪耀刺眼,也不抵水银,冰冷,寂寞。只追求本质,于暧昧中独享一份滋味。像水流,但不澄澈,像寒风,但不凛冽。兜兜转转下,极力想融合,被同化,却发现总少了一分韵味,那分韵味,别致,显得鹤立鸡群。
风尘,总归是要带点俗气,带点人间烟火味儿。 记得“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一词,浪漫而风流。那扑面而来的情愫,又腻,又带嚼劲,仿佛要一口吞下整个春天。少年和女子唇红齿白,将视野搅得春水绿绿。可这里,少了些俗气,一派浪漫,只得风流,无尽的暖红色。而我独爱“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一语,理性又深情。最深情处,是令人心疼的既见,那该是历经多少风霜,人世凄凉,才能答出云胡不喜呢?有着一份淡淡的薄凉,薄凉里更透着成熟。
韧劲与迎合,是我想象的风尘。既翩跹若蝶,姿态轻盈,有着常人不及的灵气,又一颦一笑,迷倒众生。自骄而不放肆,自洁仍不孤僻,于世间流连,身子圆润,像伞下玉人,从桥头走来,朦胧,欲羞还却。
古时烟花之地,尤以秦淮,金陵为首,那些临水照花,夜夜粉饰的歌姬,伶人,似乎便是风尘的代名词,她们与男人,歌酒为舞,天上人间,一派风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是那目不识丁的女子,风尘气息也是从头到脚。
卖身的女子,是第三等风尘,实在俗气和平常;卖艺兼着卖身的女子,是第二等风尘,有些骨子,有些凄凉,凄凉下强颜欢笑,做不得真,楚楚可怜的姿态上,别有一番心思,可怜,又可恨。 我这里的第一等风尘,是给李师师,柳如是她们的。温婉的骨子里有着一股子倔强,倔强下的委屈,延伸到极致,莫名地心疼,让人沉溺,迷醉。情深下又有一颗纯良的性子,识人,忠君,虽至死,仍令人热泪盈眶。
圆滑下的薄凉,被尘世扰动后,还是这般不惊,不喜,远望如此,近凝依旧,像春天密语的流水,又像缄默的暮色,你很难想象,可留下的印象,除了惊艳,想不出其他词了。
惊艳这词一出,满满的风尘味。我想到梅艳芳,那个特立独行的假小子,在风月里闲庭信步,仍独善其身,最后留下一番潋滟。想到了王祖贤,惊艳到极致的风尘,那种魅惑,近乎要命。 即便“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中年王祖贤,浮肿,一副衰败样,再也没有翩若惊鸿的神韵,可那沧桑的脸上,也尽是风尘,尽是往事与落寞。
上天是公平的,最开始把一切全给你,到尾,就只能自己收拾,经营了。
风尘,凛冽又惊艳,藏着,又藏不住,简单下,带着别致,不一样的气味,无法兼容,又不愿独善其身。
(二)
简单。一枚深邃的词,大道至简下,一切复杂的东西,沉下来去剖析,观其纹理,总是能得到最本质的物件。风尘也不例外。
风尘味人人都有,或浓或淡。它只是人气质中的小影子,没法越俎代庖。它像池中的一尾游鱼,怕约束,也怕冷落。但风尘不同,它更像是一种灵性的飞跃,会选择和感性之人相濡以沫,所以,每个人都有风尘味,不是每个都是风尘人。
风尘绝不是女子独享。张国荣,这个令人酥软和心痛的名字,一角,一种风月,一种情态,太简单了,他的风尘,像扎手的玫瑰,连呼吸着都知道是痛的,开得太盛,以致过早凋谢了。他的确是不一样的烟火,在尘世,灼灼短暂,又极为精心。
友人说,风尘是历经人世,冷暖尝遍,最后的通俗。我不可否认。 通俗,比简单在意识上应当更深厚点,它确实饱经沧桑,也阅尽风月,可它总让我觉得不够纯粹,不够唯一。所以,我不喜欢风尘是通俗的,我更愿意它是简单的。
天性泛滥的人,不拘泥,更适合风尘。于泛滥中放肆,在热闹声里附和,看似明亮,闪动,实则是凄冷到了骨头。萧红,三毛都是这样,偏执到泛滥的爱,可又敢爱敢恨。热烈时,更燥,更暧昧,朴素下来,又透着一种慵懒,平淡。美而不张扬,不媚却别致,像熏香,一点点扑鼻,暖人。
我在某段年龄里,特别想爱上有风尘味的女子,美而且轻淡,像一束烟火,有过绚烂,又有过冰冷的平静。谁也不触及谁的底线和空间,平淡,两知便好。
到了如今,无语,更为惊心。对一切事物更为敏感,炽热,而其下却缄默到了极点,是更加寂寞,也更加凛冽,怕风吹过,怕人询问,所以掩饰得极好。有人说,我太冷,根本没有风尘味。
太风尘味了,也不尽好,招摇,不忍直视。也太暧昧,太得罪人,太令人惶恐,太招人口舌。倒不如留着性子,给懂的人,给爱的人。
我只是一个风尘人,在路途行走,简简单单,内心有肆虐的海浪和城堡,彼时,某刻,为一人开,惊艳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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