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乔
2021-12-23抒情散文飞飞儿
实在回忆不起来, 是在哪一天中午或者下午,是在恶梦初醒还是匆匆上班时,是在哪个场景,比如菜市场或者大桥下,我突然想起来,我心里一直隐隐约约的渴望是有明确目标的,我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我要找到乔。 乔是一个男子,我听说他的名字是在一本杂志上……
实在回忆不起来, 是在哪一天中午或者下午,是在恶梦初醒还是匆匆上班时,是在哪个场景,比如菜市场或者大桥下,我突然想起来,我心里一直隐隐约约的渴望是有明确目标的,我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我要找到乔。
乔是一个男子,我听说他的名字是在一本杂志上,那个写文章的女子爱他入了魔,满眼幻化的美好与绝望都是他,乔,就这样让我记住了他,我现在找的这个乔就是那个乔。我知道别人的宝或许是我的毒,他未必就能让我心动,但乔这个名字,在那个故事里象被施予了魔法,变成带着忧郁的美丽, 我中招了,我也把许多想象加入到那篇文章的空白里,使他更切合我的理想,然后,让我爱上了他。
乔很吸引人,高大,但略瘦,干净的脸,干净的手,头发稍有些零乱,就是这种零乱,莫名让人心动。他的脸上有种很特别的表情,当他看着你,你能感觉他对你的关注,那是一种望向心灵深处的关注,但再仔细看,他似乎关注的东西远远越过你的脸,望向你身后汹涌的人流。就是这种过分关注与过分不在乎的模糊表情,使他格外迷人。
哦,弄错了,这个乔不是那个乔,连相貌都记错了,因为我刚才看到他了,我们还一起走了一段路。他个头不高,五官也不出众,但总体是个不让人讨厌的形象,但很快就变了。他在走路时偷偷(其实也够大声了)用舌头去够牙缝里的食物残渣,舌尖弹到上腭时,不时发出嘚嘚的声音,想到那些食物在他嘴里不知道发酵了多久,我感觉有些恶心,我离他远了一些。我生怕他终于用舌头剔出了残渣后,随便乱吐,不小心濺到我身上或者头发上。这个想象简直让我抓狂。
其实我根本没有见到乔,刚才那场会面是个电影场景,见乔的是另一个女人,敏感、容易抑郁,但她因为爱的炽烈而变得盲目,她看着心中那理想的爱人时,可能不会象我这样展开煞风景的丰富想象。他们俩人的感情正热得发烫,还没有走向实质接触的他们都在渴望着对方。她心里悄悄希望他走近一些,给她一个拥抱,粗暴的迅猛的拥抱,让她喘不过气来,但他只是轻握住她的手,甚至手心的温度都比她的低,她心底的叹息那么响,噼哩啪啦地,落了一地,我在屏幕下都看得真真切切。
他们很自然地准备做爱。乔突然推开了意乱情迷的女人,他变得那么笨拙与富于想象,给了错愕的她许多解释,但她都不相信,她的自尊受了伤,她顺着受伤的心灵,让自己的情绪不断往下坠: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乳房不够丰满,是不是自己肚子上有赘肉……对一个过了曼妙年华的女人,这种伤害会持续很久,甚至有些致命,她离开了他,决定再不见他。
在最后关头突然打住,乔有一个很尴尬的致命理由没有说出来:他穿了一件屁股上有洞的短裤。
其实这也不是发生在乔和那女人间的真事,是一本小说里的情节,一本外国小说,情节有些破碎,很难整成故事情节。那个从小被母亲过分呵护的男孩第一次做爱失败,原因很奇怪:他那天穿了条母亲缝制的棉布花短裤,因此不敢坦露裸体。作者是位我非常崇拜的大师,那条花短裤好象在那篇小说里寓意了许多,比如青春期时特殊的心理障碍,甚至还有些对社会主义的污蔑。
乔的年纪很难说,按最早那本杂志记载的年纪推算,他至少有四十五六了,但在我的印象里,他莫名地被减掉了七八岁,变得与我一位朋友同岁。这位朋友,为什么会和乔的印象纠缠不清?我也不清楚,我相信没有真实的回忆,也没有真实的想象,乔当然不例外。
我一直不相信历史,也不相信思想的理性,有时候我觉得人的思想被理顺成文字,变成小说,变成连续剧一样有逻辑的情节,其实是件真正怪诞的事情。真实的感觉是跳跃的,思想是不连贯的,那些思想被言说时,也总是曲解了。人出于什么目的,要把思想整理成故事或者条理呢?意义有多大?
还是说乔吧,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肯定是有故事的。作为一个正常的,甚至有些优秀的男人,乔有过不少女人,包括婚后。至于有没有老婆,我没有打听过,这些对乔一点不重要。对我更不重要,乔是个不需要家庭不需要婚姻的人。在我的叙述里,忠诚的爱与沉重的责任感是被排斥的,我害怕那种道德审判文字,我要写的,不是道德训导,不是心灵鸡汤,我不相信,这就叫道德感缺失,我只是不去主动评判罢了。
乔有一个女儿,非常可爱,至少在他眼里美丽可爱到了顶点。对,我想起来了,最早让我心动的时刻,就是他看着女儿时眼中那快溢出的温柔。我想一个男人一生可以有许多,女人,但他只要拥有一个女儿,就会知道,自己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爱女儿而预演。因此,他一个人照顾孩子也并不觉得辛苦。他老婆在另一个城市工作或者与他离婚了?或者只是住在城东,每周从东到西穿过城市来看他和女儿。他们为什么要分居?这个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乔。其实让我猜测,无非就是便于工作或者感情变淡、性生活不和谐、其中一方有外遇这些平淡的理由。
乔应该有份工作吗?你们替我想想,这样一个活在女人想象中的男人,有工作好还是没有工作好?有工作的话,他应该做份什么工作?公务员或者小职员,大老板或者自由职业者?要是他工作,是不是因为看过了太多的复杂人事,而在职场和私下分别戴上不同的面具,让你们相信人性的复杂,甚至说他虚伪?其实,我想我可以这样说,乔不希罕你们评判,我也不,但我不会叫你们住口,因为那是你们的自由。
作为叙述的主人,我有绝对的权利来决定一些事:乔还是不要工作了吧,或者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那些办公室里勾心斗角的故事,那些因为工作带来的疲惫与伤神的滥调,你们听得多了,我也懒得写。
写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乔长什么样,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乔本身就是这样不完整的一个男人,在杂志里、电影里、小说里,他被我用思想的拼板拼缀着,他存在,因为他一直在我思想里,他又不存在,因为我从没见过他。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我并不需要找到他,我只需要想象他就够了。 (2011/3/4 18:00)
[ 本帖最后由 飞飞儿 于 2011-3-6 12: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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